男女主角分别是巧书季巧书的其他类型小说《锦绣女商小说》,由网络作家“并刀如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老爷回府季节已是隆冬,杨柳城密密匝匝的楼宇都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的,宋醋儿坐在小小的板凳上打了个寒噤,她微小的动作被娘亲邹凤看在了眼里,邹凤冲她微微招手,“醋儿,到娘亲这里来,不要再坐在风口了。”宋醋儿听到娘亲的召唤,乖巧起身,搬着矮矮的板凳,走到邹凤身旁。邹凤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宋醋儿看着外面的点点碎星,用稚嫩的童音问道:“娘亲,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邹凤抱着宋醋儿的手紧了紧,“醋儿,你先睡吧,等睡醒了,你爹爹就回来了。”宋醋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邹凤,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在娘亲温暖而有力的臂弯中,宋醋儿看着娘亲的脸,她的脸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醋儿伸出手来,叫着:“娘,娘,不要抛下醋儿!”然而,她的叫声...
《锦绣女商小说》精彩片段
老爷回府
季节已是隆冬,杨柳城密密匝匝的楼宇都被白雪盖得严严实实的,宋醋儿坐在小小的板凳上打了个寒噤,她微小的动作被娘亲邹凤看在了眼里,邹凤冲她微微招手,“醋儿,到娘亲这里来,不要再坐在风口了。”
宋醋儿听到娘亲的召唤,乖巧起身,搬着矮矮的板凳,走到邹凤身旁。
邹凤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宋醋儿看着外面的点点碎星,用稚嫩的童音问道:“娘亲,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
邹凤抱着宋醋儿的手紧了紧,“醋儿,你先睡吧,等睡醒了,你爹爹就回来了。”
宋醋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邹凤,虽然心中仍有疑问,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眼睛,酝酿睡意。
在娘亲温暖而有力的臂弯中,宋醋儿看着娘亲的脸,她的脸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醋儿伸出手来,叫着:“娘,娘,不要抛下醋儿!”
然而,她的叫声没有任何回应。
醋儿迷迷糊糊中,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她伸手摸了摸脸,脸上满是泪水。
她摸索着起床,披上衣服,穿上绣鞋,走出屋外。
屋外站着碎星,碎星看到醋儿走出来,立马迎上去,“小主子快回房,别着凉,要不一会儿少爷出来看到了,又会心疼。”
醋儿一听碎星的话,脸上一红,“我马上就回屋。哎,这外面传来的声音是什么?”
碎星回首朝外面望去,思考片刻转头说道:“应该是老爷回府了。”
“老爷?”醋儿疑惑地问道。
醋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入府的这段时间,好像的确没有看到过季家老爷。
她在春城人生地不熟的,尚不知这季家到底有几口人,也不知季家到底以什么营生,她对于季家一无所知,仅仅是因为信任少爷,就留在季家。
如今一看,实在是不稳当。
醋儿回到屋中,脱衣上床,闭上眼睛,强逼着自己二度入梦。
季家老爷季杨回府后,发现东厢房的小居竟然门口点着灯,他心中疑惑,但是并未多言,等到回到主房,听了夫人的话,才惊觉夫人竟然背着自己做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竟然买了个姑娘给巧书做童养媳?!”季老爷暴怒地说道。
“现在为了不让巧书生气,叫她伴读,老爷,你别着急,我这不是未雨绸缪,怕到时候需要姑娘给巧书冲喜,但是却找不到人嘛!”季夫人解释道。
季老爷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檀木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胡闹,那买来的姑娘底细都不清楚,要是惹出什么事儿来,怎么办!”
季夫人上前,伸手抚了抚季老爷的胸口,“老爷,你不要生气,那人贩子给我说那姑娘家底干净着呢,是因为家中遭遇了变故才流落到他们手中的,听说是那姑娘的舅舅亲自卖给他的呢,卖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她流落花柳之地。”
季老爷冷哼一声,“那都是人贩子为了把姑娘卖个好加钱,胡诌的!”
季夫人扯了扯季老爷的袖子,悄声说:“那姑娘听说原本是医药世家出来的呢,巧书犯病的时候,那姑娘可是在一旁有条不紊地伺候着,白大夫都说多亏了她呢。”
季老爷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万一是有备而来呢,你做事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看那姑娘挺面善的,不像是坏人。”季夫人说道。
季老爷叹了口气,“罢了,已经买下来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唯一的弥补方式就是让她真的给巧书做个伴读了。”
季夫人听到季老爷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暗淡了,她嘀咕道:“父子俩真的是心有灵犀,都放着大好的姑娘做伴读。”
季老爷耳朵动了动,他冷着脸看着季夫人,“你倒是委屈上了,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平白无故给拐来做童养媳,这是有良心的人做的事情吗!”
季夫人嘴角向下,“老爷的意思就是我不是个有良心的人了。”
季老爷看夫人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他怒气也已经消了一大半了,于是稍微减轻了语气,“你是为了巧书好,我都知道,只是我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妥当,你也说了那姑娘还会医术,我觉得给巧书做伴读挺合适的,还可以实时控制他的病情。”
“好,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季夫人转身朝床上走去。
季老爷摇了摇头,叹息说道:“明早,我去看看那姑娘什么样吧。”
翌日,天不亮。
醋儿就被阵阵敲门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披着衣服走到门口,发现门口站着面露难色的碎星。
“发生什么事了?怎的如此慌张?”醋儿开口问道。
碎星说道:“小主子赶紧穿戴好,老爷要见你。”
醋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老爷要见我是正常的事情,你怎么这么慌张?”
“小主子的事情是夫人一人决定的,老爷完全不知情,现在怕是要追究这件事,我又不敢惊动少爷,少爷的身子骨,你也是知道的。”
醋儿镇定异常,她安抚着碎星说道:“你别急,我收拾收拾就跟你去见老爷,你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好。”
醋儿合上门,在屋子里换上正装后,跟随着碎星一同前往大堂见季老爷。
她跟在碎星身后,不知为何,本该躁动不安的心竟然却出人意料的安稳。
她走进大堂,只见一中年男子身着墨蓝色长袍,金黄色小衫,坐在大堂中央的红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他应该就是碎星说的季老爷。
醋儿给季老爷微微行礼,“给季老爷问好。”
季老爷上下打量着醋儿,约莫过了一叶落地的时间,他才放下茶碗,伸出手指,指向身侧的椅子,“坐在那里吧。”
醋儿微微点头,抬起裙摆,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季老爷开口询问道:“听说你原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算不上大户人家,也就是寻常清白人家。”醋儿微启朱唇说道。
季老爷看眼前的女子说话冷静理智,不像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反倒真的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但他又怕醋儿是对家派来套制衣秘方的细作,于是开口说道:
“我们季家世代清白,就连进季府服侍的下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我前些日子外出,夫人一时糊涂,做了让你进府的决定,我得知后便将你传来,看看你是否揣着别的心思进的季府,所以想要考核一番,确定你的身份。”
醋儿微微俯身,“醋儿理解。”
季老爷打量了一下醋儿,“可学过女红?”
“学过一点。”醋儿说道。
季老爷点点头,拍了拍手,一旁候着的下人便凑了上来,“老爷,有何吩咐?”
“去夫人房里拿手绷、绣花针、绣线、绣花剪子、绣架来,我要看看宋小姐的女红手艺。”季老爷说道。
“是。”
不一会儿这些东西就摆到了醋儿面前,醋儿微微行礼,待下人拿来圆凳,便坐在圆凳前,捻起绣花针开始刺绣。
醋儿娘亲最擅长苏绣,她与醋儿父亲成婚十余年,膝下也只有醋儿这一个孩子,因此将此生所学,都尽力教给醋儿,然而好景不长,家中遭遇变故,她尚未将所学都交给醋儿,就和醋儿分隔两地,不能相见。
醋儿脑袋里闪过娘亲搂着自己穿针引线的画面,忍不住鼻酸,她的泪水跌落在手下的绣样上,使得原本鲜艳的芍药花更加鲜艳了。
“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醋儿身后传来,醋儿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
醋儿回头看到碎星搀扶着巧书进了大堂,巧书的眼光从醋儿的脸上划过,继而又转到季老爷的脸上。
季老爷看出来巧书是为了醋儿而来,他抬手示意巧书不必多言,“任你有何事,都要等宋姑娘将这绣样完成后说。”
巧书望向醋儿,他的眼里满是担忧,怕父亲难为了醋儿。
醋儿对巧书甜甜一笑,眼神里满是自信,“少爷,不必担心我,再等片刻,醋儿的绣样就完成了。”
巧书看到醋儿笃定的眼神,心慢慢稳了下来,方才他听到爹将醋儿叫到大堂,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却已放心不少。
不到半个时辰,醋儿便放下了手中的绣花针,她将绣布取下,款款走到季老爷面前,低头双手呈上绣样。
季老爷拿起醋儿手中的绣样,仔细看了起来,他是做布匹生意的,整日与绣娘打交道,在他面前的人事耍不了任何花招的。
他将绣样在自己的手上摊开,他的指腹划过醋儿绣完的绣样,那细密的针脚使他震惊,芍药花也绣得栩栩如生。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将绣样反过来,果真看到了另一幅图案——富贵竹。
“祝季家花开富贵。”醋儿见季老爷将绣样反过来后说道。
季老爷不敢相信地看向醋儿,“这是双面绣?”
“嗯。”醋儿说道。
季老爷摇了摇头,“我真不敢相信这上好的绣样竟然是出自你一女娃娃手中。”
巧书走上前来,接过季老爷手中的绣样,上面的花栩栩如生,的确像是绣龄十年以上的绣娘绣的。
“家父总是外出,故而我娘总是靠着教我绣花打发时间,时间长了,就绣得好看了。”醋儿说道。
“就冲这绣样,我就认了你这个外来的娃娃进季府,你以后就是巧书的伴读了。”季老爷说着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满得溢了出来。
巧书在一侧,看着醋儿,冲她一笑。
醋儿脸颊一红,也低着头笑着。
童养媳
黑暗笼罩着春城,吞噬着点点亮光。
俯瞰春城,整个春城呈现“回”字型排列,中央的“口”排列着鳞次栉比的青瓦房,那乃是春城数一数二富家员外居住的地方,外面的“口”则是被密密匝匝的破旧平房包围,毫无规律的排列彰显了居中人员的贫穷。
在青瓦房区域,其中最中央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乃是春城首富季杨家的府邸。
正值深夜,春城人家的灯火一盏盏地熄灭,最后唯有季家深深宅院当中还有微弱的灯火。
醋儿趴在柴房冰凉的地板上,她的脚踝被粗手粗脚的管事婆娘猛地拽住,那婆娘一用力,醋儿的身子立马就被翻了过去。
“夫人,您瞧这丫头身子骨软着呢,韧性也好。”管事的婆娘说着。
醋儿扭动着身体,她挣脱开婆娘的手,连滚带爬地跑到那位被婆娘称呼为夫人的妇人面前,连连磕头,“夫人,求求您放醋儿走吧!”
夫人将衣角从醋儿的手中拔出来,“走?你已经被我们季家买下来了,放你走,那钱不就白花了?”
醋儿的眼里噙满了豆粒大的泪珠,泪珠随着她身体的颤动,往下掉落,“夫人,那钱……我会还你的。”
那夫人蹲坐下来,视线与醋儿平齐,她伸出手来将醋儿散在额头前面的碎发别到她的脑后,温声细语地哄着,“丫头,你仔细想想,就算我放你走了,你能去哪里?”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别忘了,你是被你亲生舅舅卖过来的,你已经没有家了,你现在离开这里,外面的人贩子转眼就会把你卖到青楼里,在青楼里,你还怎么保持你的清白之身啊!你还不如呆在我们季家,我不会亏待你的。”
醋儿的胸前剧烈起伏,她眼前划过舅舅将她亲手交给人贩子的画面,一时间,她竟然无法反驳眼前妇人的话。
妇人身侧的婆娘也开口说道:“我们妇人把你买过来,可是当未来少奶奶养活的,不会让你吃苦的。”
醋儿的嘴唇微微颤抖,“少奶奶?”
“对,所以,我不会让你吃苦的。”那妇人伸手拍了拍醋儿的肩膀。
醋儿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她想将内心不断翻涌上来的恐惧压下去,可是却耐不住那令人发麻的惊恐倾泻而出。
妇人起身,走到柴房门口,“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先回房了。”
妇人出了门后,那管事的婆娘便折了回来,她看着柴房里的醋儿说道:“小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最好乖乖地听我们夫人的话,要不然你这苦头可不会少吃。”
醋儿颤抖着,她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长长的刺,卡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婆娘看着她依旧不做声,莫名心中涌起一片怒火,她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推倒。
婆娘的脸上布满了怒气,她伸手紧紧捏住醋儿的衣领,“你若是答应,你就是季家未来的少奶奶,季家一定会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但是你若是一味地拒绝,那么你就会被拴在这柴房,等着和少爷成亲,等你生下子嗣,才会让你出了这柴房。”
醋儿的领口被她拽着,她脖子被扯得生疼,她含着泪水看着那婆娘,“你的意思是我横竖都是要嫁给季家少爷的,还不如乖乖就范,是吗?”
婆娘猛地松开她的衣领,再次将她推倒在地,力道大到恨不得将醋儿摔个稀碎,“就是这个意思,你识抬举最好了,这样可以省去我不少事情。你好好考虑清楚吧,等富人下次来柴房,好好回答妇人的话。”
婆娘撂下这句狠话,便走出门口,将醋儿再度反锁在房间里。
醋儿伸出手来,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可那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刻不停。
她蜷缩在柴房的角落里,望着从窗缝里钻进来的月光,吞咽着自己的泪水。
她被人贩子带走后,见过太多的女孩被人贩子殴打辱骂,最后被赶来的老鸨带走,有些姑娘试图偷跑,但是追回来后,便是更残忍地毒打,直到血肉模糊为止。
人贩子不打她,是因为人贩子看她身世清白又会写字,想要将她卖给大户人家做童养媳。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悲惨。
醋儿红着眼睛望着柴房的门,那婆娘的确说得对,她不管同意不同意,都是要给季家少爷做童养媳的,而且……
她若是离开,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舅舅的脸逐渐在醋儿脑海里清晰起来。
“醋儿,舅舅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所以要告诉你,就算你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也永远不要回来。你在一天,你娘就不会安心改嫁,她若是不改嫁,就要一辈子给你那流放的爹守活寡。你不希望你娘孤独到死吧?”
她耳边满是嗡鸣,她忘不了舅舅冷若冰霜的脸,忘不了舅舅说的每一句扎向她心脏的话。
醋儿紧紧攥着拳头,长久未剪的指甲插进肉里,她咬着自己的胳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却丝毫不起作用。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水将她面容打湿。
房外的婆娘俯身听着柴房里面的动静,嘴角微微上扬,她转身,顺着柴房走到季夫人的卧房门前,伸手扣门。
“进来。”
婆娘推门进来,走到梳妆镜前,对着坐在镜前的季夫人说道:“那丫头在房里一直哭呢。”
季夫人放下手中的木梳,她看着婆娘,“这是好兆头吗?”
“是,是好兆头,这丫头哭没劲儿了,就妥协了。咱府邸里刚买进来的丫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再熟悉不过了。”婆娘说道。
季夫人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那再好不过了,李妈,真是麻烦你了。”
李妈笑着接过季夫人手中的木梳,走到季夫人身后,替季夫人接着梳着那一头乌黑亮丽及腰的长发。
季夫人叹了口气,“也难为那丫头了,谁突然被拐卖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压着,心里也难受。”
“夫人,您不用自责,咱家少爷长得俊俏,为人又体贴,外面的姑娘巴不得嫁到季家来呢,这丫头是捡了个便宜呢!”李妈说道。
季夫人的眼睛有些湿润,“我们家巧书本该是人中龙凤的,偏偏得了那病!若是没有那病,怕也是能替老爷分忧解难了。”
“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担心。”李妈安抚着季夫人的情绪。
“嗯,但愿吧。”
季夫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发间已经有了隐隐的白发,她试图伸手去捕捉那几根白头发,却被身后的李妈劝阻了。
“夫人不必为这几根白发忧愁,我年少时,便有大半白发,大夫说我是操心过度,夫人还年轻,只是因为最近买丫头的事情而烦心,过几日,这事儿稳妥下来,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李妈说道。
季夫人伸出手拍了拍身后李妈的手背,“这季家只有你是真心替我着想的,真不知道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李妈欣慰地抻起一丝微笑,“夫人不必说这话,自夫人将饿倒在街边的我捡回家后,我便决定一辈子做夫人您的丫鬟。”
“我还记得我和老爷定亲的时候,你跪在爹的书房前,乞求他让你做我的陪嫁丫头,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老爷呢。”季夫人说道。
木梳在季夫人的发间一顿,李妈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不过,你用这十几年证明我当年的猜想是错的。”季夫人接着说道。
李妈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可不是嘛,我对夫人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的。”
“当年,我看你年岁到了,想让你嫁人,你也不肯。难道你想守着我过一辈子吗?”夫人问道。
“外面的人哪有夫人对我好,我就想待在夫人身边,替夫人排忧解难。”李妈接着说道。
“你不后悔便好。”
夫人的话音落了后,李妈怕继续聊下去,只会提起夫人的伤心事,于是缄口不言,片刻后,卧房里寂静无声,唯有那木梳划过头发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妈是跟随季夫人一同入府看着巧书长大的,那小娃儿刚生下来时,长得乖巧伶俐,论谁看了都要夸上一句,本是被姥爷寄予厚望的,怎奈染上了那隐疾。
季家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季家少爷有这隐疾,便严令禁止少爷出府,这一禁便是十五年。
这季家布坊几乎垄断了方圆百里的布匹市场,所制作的布匹供不应求。因此,这季家布坊的继承人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坊间对于这神秘的季家少爷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他长相英俊无比,季家老爷因他长相过于俊美而忽视实力被人看轻,于是将他困在家中练习强身健体之术,增加男子气概后,方可出关;也有人说他长相丑陋无比,丑到看上一眼便会三天吃不下去饭,季家老爷怕他给季家布坊带来负面影响,便禁止他出门。
然而,只有季家的仆人知道自己这位少爷正好是处于这两种状态之间,没发病的季巧书是让季家所有婢女都心之向往的良配,然而发病的季巧书却是无比狰狞,令人恐惧。
说书先生
醋儿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柜台上,约莫半柱香时间,一身着素衣,留着八字胡,长着一副精明面相的男子走到柜台前,要拿起那书袋。
醋儿站立起来,径直走到柜台,站在那男子的对面,伸出食指扣了扣柜台,清脆的声音引得说书先生看向她。
醋儿毕竟年少,说书先生年纪看起来三十有余,对于眼前的小丫头,根本没有放到眼里,只当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来寻乐子,根本不知道醋儿是想和他来谈生意的。
醋儿看着说书先生,她笑着说道:“您就是春城最出名的那位说书先生吧,醋儿久仰大名。”
说书先生伸手捋了捋胡子,并没有将醋儿的夸奖放在眼里,他敷衍地笑着,“谬赞谬赞。”
醋儿眼珠一转,她仰着灿烂的笑容看着说书先生,“先生,如今在芸香阁说书,赚的钱想必足以支撑温饱吧。”
说书先生一听醋儿说到钱财的问题,脸色一变。
醋儿一看说书先生的脸色变了,心中盘算的事情便又有了几分把握,她笑着说道:“这茶馆走的流水多半进了老板手里,下面的人分一分那闲碎银子,哪还有钱可以瓜分啊,一人温饱问题也许还好解决,但是家人的温饱又能否保证呢?”
说书人看着眼前的小人,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他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天赋异禀的小人决定着未来局势走向,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小人绝不简单,宛如他往日说书故事中的天选之才。
他不知不觉被醋儿牵引着,醋儿一看他这架势,心中把握又加几分,她继续说着,“我这有笔买卖,想要和先生做,绝对赚的钱要比纯当一个说书先生赚钱要多。”
“什么买卖?”他急切地问道。
话一出口,他又有些犹豫,紧接着他又说道,“不会是让我离开芸香阁吧?”
“不,不是这样的,你可以继续在芸香阁说书,只是在你原本的月钱上再给你加一笔。”醋儿说道。
“姑娘,需要我怎么做?”说书先生压低了声音说道。
醋儿的笑意更浓了,她说道:“先生说书多年,想必讲故事和编故事的能力一绝吧,我希望先生可以在说书的故事中,加入我想听的内容。”
自古以来,有许多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看上戏子或说书人,出钱让他们专表演自己想要听到的内容,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这种要求在原本做事的地方依旧待着的并不常见,说书先生眉头一皱,他不知道醋儿打的是什么算盘。
醋儿朝着说书先生的方向走了一步,她对说书先生说道:“我想要你大肆渲染在柳风巷巷口算命先生的神秘身世,我想要听了你说书的人都知道在柳风巷摆摊的算命先生算命虽然不准,但是家中有一宝贝,那宝贝乃是辟邪布,用那布匹做衣服,妖魔不近身,但是那是算命先生祖传的宝贝,因此他会咬死说自己没有那个宝贝,除非是近人才会展示这个宝贝。”
说书先生眉头紧锁,“那要是有人问及我是如何得知这宝物的呢?”
“你是说书先生啊,说书先生只负责说书,这书从何而来,概不负责。”醋儿说道。
说书先生油然升起一丝敬佩感,一个看起来年仅十几岁的少女竟然有这么严谨的思维,还可以表述出来,就已经很让人连连称叹了。
醋儿的视线落向碎星,碎星从方才起就一直看着她,生怕她出什么事。
醋儿伸出手来向碎星招了招手,碎星走到醋儿面前,醋儿对他说道:“今天这位说书先生和我聊得甚是投机。”
碎星并不明白醋儿是什么意思,醋儿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来对他说道:“给我一两银子。”
碎星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两银子递给醋儿,醋儿将银子递给说书先生,“这钱就是这次给您的酬劳,若是先生能变着花样说,并且愿意和我长期做这个买卖,我会按月拜访先生的。”
说书先生月钱仅有两钱,一两银子对于他来说,是一笔天降欢喜之财,他忙不迭手下银子,然后说道:“姑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出色完成您交代的事情。”
醋儿看到说书先生收下了钱,她笑着说道:“那就拜托先生了。”
她回头对碎星说道:“走吧,回家。”
碎星不敢置信地看着醋儿,“小姐,那茶水刚上,还没喝几口呢!”
醋儿咧嘴一笑,“你还当真是来喝茶的啊,走吧,回去也有茶水喝!”
“好。”
醋儿和碎星回府途中,碎星对眼前这个女娃娃今日的所作所为仍是搞不懂,他看着醋儿说道:“醋儿小姐,你还没卖布呢,就这么回去吗?”
“你呀,不用操心我,我自有打算。”醋儿说道。
碎星看着醋儿笃定的眼神,也没有多问,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家。
大堂中的香已经烧了一半,季老爷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喝茶,看到醋儿回来,开口询问道:“距离香烧完还有一半,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醋儿给季老爷行礼后,笑着说道:“过一会儿,生意会自己上门找我的。”
季老爷看着醋儿的胸有成竹的样子,摇了摇头,“那我等着你拔得头筹。”
醋儿回到书房,见着巧书在窗口不时地巴望着,想必是在等待着自己,她走上前去,轻轻地叫了一声:“少爷。”
巧书原本淡漠的脸因为醋儿的一声呼唤,霎时间变得温和了起来。
巧书冲着她招着手:“怎么样?”
醋儿走进书房,坐在巧书身旁,“进展得还蛮顺利的。”
巧书冲醋儿笑着说道:“谈了多少单子?”
醋儿耸了耸肩,“目前简单来说,还没有订单。”
巧书听了醋儿的脸,手中的书本忽然掉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啪嗒”的声音。
醋儿见巧书满脸愁色,伸出白皙的小手在巧书面前张开又慢慢收拢,“一切尽在掌握,少爷,不必担心。”
巧书看着醋儿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些担心她是因为年纪小,把做生意想的太简单了。
他想要支开醋儿,然后让碎星赶紧订醋儿的布匹,可是醋儿一直在身旁,他想要做点什么都不行。
眼见着夜色降临,还未有人通报召唤醋儿,巧书心里仿佛又千百只蚂蚁在叮咬,让他坐立难安,根本看不下手中书本写的一个字去。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渐渐暗沉,狂风席卷,紧接着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开始砸向地面。
醋儿起身,将门窗关闭。
巧书听着外面的雷声轰鸣,他身子本来就弱,这担忧过度,弄得他心里总是和击鼓一样难受。
“少爷,老爷让我来叫醋儿小姐去大堂候着,说时间要到了,开始对比大家的成绩了。”碎星站在门口朝里面喊道。
巧书抚着自己忐忑的胸口,对身侧的醋儿说:“我和你一起去。”
醋儿原本打算自己去,没想到眼前一晃,巧书挡在自己的前面,突然说要和自己一起去,她看着少爷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少爷,我外面风大,你还是在屋子里歇着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巧书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抓着窗户边缘的阑干,“我总归是不放心,我跟着一起去吧。”
醋儿看着眼前摇摇欲倒的少爷,心里不放心,可是还是不想拗着少爷来,所以她走上前去,扶住少爷的胳膊,给他当做支撑。
醋儿腾出一只手推开书房的门,瞬间,外面的大风顺着敞开的门直顶着进来。
少爷被风吹得仿佛马上就要到了,碎星看到少爷也出来了,赶紧上前扶着少爷的另一只胳膊,却不料少爷突然抬手,不让他碰,“两个人扶着我,实在是太夸张了,我也没有弱不经风到这种地步。”
醋儿看着紧贴在门板上的碎星失落的样子,忍不住替少爷解释道:“大堂里大多是季家布坊的伙计,少爷是怕他们看到他如此羸弱,丢了季家的脸面。”
醋儿的话点破了巧书所有的小心思,他虽然默许醋儿可以在他面前不必忌讳什么规矩,但是当下被戳破所有的小心思还是令他有些羞赧,他闭着嘴巴不说话。
带着雨点的风怕打在醋儿的脸上,寒意顺着醋儿的领口往里面钻着,醋儿看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她再次开口询问道:“少爷,您真的要去吗?”
巧书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那些不好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在他脑海里肆意生长了起来,他赌气地将胳膊抬起来,“罢了,我不去了,我这身子骨只会给季家蒙羞。”
巧书转身便回了书房,醋儿没有听出巧书言语里的赌气,她没有追进去解释,反而是转身将书房的门关的死死的。
巧书在书房里,听到醋儿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思绪仿佛被她抓走了一样,他抬起手想要狠狠地砸墙,却因为气急攻心而连连咳嗽。
“季巧书,你这无用的人,你能干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混进呼呼的风里。
铺天盖地来的自卑感笼罩着巧书,那些黑暗的自暴自弃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地响着,他仿佛置身黑暗,根本看不到任何光明。
宋醋儿,你可知羞字怎么写?
季夫人考虑到季巧书天生体弱,需要时刻有人伺候着,再加上她的私心,她想要醋儿和季巧书培养感情,因此,想要让醋儿入住东厢房,然而这个提议被季巧书一口回绝。
季巧书对于醋儿这个令人怜惜的丫头是有喜欢的,但是他心中始终是不舍得让醋儿嫁给自己的,因此他想要保护醋儿的声誉,日后,若是他走了,醋儿也不会影响嫁娶。
季夫人拗不过季巧书,于是,将东厢房旁侧的小居收拾出来,给醋儿居住。
醋儿原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出身,若不是家中遭遇变故,本该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因此睡不惯狭小的小居室,每日起来陪伴巧书读书时,总是忍不住伸手敲打自己的脖颈。
这些动作都被季巧书收录眼中,他看着醋儿,微微皱眉,“床睡不习惯吗?”
醋儿抬眼看向季巧书,微微摇头,“没,习惯。”
季巧书放下手中的书卷,面带愠色,“你别嘴硬,你明明就是睡不习惯。”
醋儿想要含糊过去,毕竟她如今寄人篱下,她不想显得自己事儿很多的样子,故而不想直接回答巧书的问题,“少爷,别说这个了,你手里的书好看吗?”
醋儿的小心思被巧书一眼识破,他依旧看着醋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岔话,你给我说,你是不是睡不习惯那床?”
醋儿看巧书表情严肃,也不好继续狡辩,她撅着嘴巴,微微点了点头,“有些不习惯,我觉轻,以前在家的时候,娘亲会差人给我垫上三床褥子的。”
巧书起身,醋儿急忙跟着起来,“少爷,你干什么去?”
“差人给你准备三床被子。”巧书说着,便往外走。
醋儿连忙跟上他,走在他身侧,“我……我不想劳烦你为我奔波,也不想她们觉得我矫情。”
巧书的脚步突然停下,“是不是有人碎嘴说你什么了?”
醋儿眼睛立马瞪得溜圆,她没想到巧书这么聪明。
“没……没有!”醋儿极力否认着。
巧书摇了摇头,“不可能,若是没有人嘴碎说你,你不可能这么说的,走,和我去一趟下人房。”
醋儿挣脱开巧书的手,“不行,醋儿知道少爷你是为我好,但是你这样做,她们会更加讨厌我的。”
巧书伸出手握拳堵在口边,咳嗽了几声。
醋儿见巧书咳嗽,急忙上前给他拍打后背,巧书扶着醋儿的手肘,看着她,“你是季家大少爷的伴读,你睡眠不好,就无法正常伴读,无法正常伴读就会影响了我的读书,所以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背后嚼你的舌根!”
醋儿自知自己惹了巧书不开心,也不敢说话。
巧书见她一言不发,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他叹了口气,“罢了,拿你没办法,我不找她们算账了,行吧?”
醋儿欣喜抬头,看到巧书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她甜甜一笑说道:“就知道少爷最好了!”
巧书松开抓着醋儿的手,他继续往外走着,醋儿脸色一变,“少爷,你不是说不找她们算账去了吗?那现在干什么去?”
巧书回首,看见醋儿惊慌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去差人给你准备三床被子。”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会说是我想要的。”
听了巧书的话,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上前一步,扶住了巧书,“这我就放心了。”
季巧书差人给醋儿准备了三床褥子后,仍是不放心,于是对身侧的醋儿说道:“要不,你睡东厢房,我睡这小居。”
醋儿听到巧书的话,不免瞪大了眼睛,“少爷,你……”
醋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噤了声,她想说巧书体弱多病,不宜睡在背光的小居,然而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怕他会介意。
可是,她不知道巧书是何等聪慧的人,他一下子就看穿了醋儿所有的心思,他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怕伤到我,你我之间,不必有忌讳。”
醋儿望向他,她与他温柔的目光相汇,她突然明了为什么那些丫头们对她总是冷着脸了,因为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可以用言语描述出来的温润,长久相处下,根本无法避免对他动心。
那些言语都是来源于对她的嫉妒,府中的女子大多以为少爷会在她们之中选择一个做贴身伴读吧,没想到被她这个外来的陌生女子抢了先。
听说,他还没有要过贴身丫鬟呢,是怕动了心,耽误人家一辈子吗?
想到这里,醋儿更觉得眼前这个气质清冷的少爷藏匿着一颗炽热细腻的心。
巧书看到醋儿出神,伸出食指点了点醋儿的鼻尖,“想什么这么入神?”
醋儿突然回神,“没……没什么。”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换?”巧书说道。
醋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询问道:“少爷,哪有主子睡小居,下人睡厢房的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不被她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也会被管事的婆娘打死的。”
巧书先是一愣,继而笑了,他没想到眼前的人竟然一直纠结这件事情。
他见醋儿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于是渐渐敛了笑意说道:“你是我的伴读,不是下人。”
醋儿之前是宋家大小姐的时候,因为宋家家训严明,主子和下人之间是有严格距离把控的,睡主子的房里都不行,更别说有自己独居的卧房了。
巧书见醋儿是真实的懵懂,也不好开口,他伸手点了点巧书的额头,“你记住,有些话你只可给我讲,不要让旁人听了去,要不然会被别人看轻的,你要记着你不是下人,你和我是没有任何规矩束缚的。”
醋儿歪着头看着巧书,“那我要听其他人差遣吗?”
季巧书摇摇头,开口解释道:“你只需要听我的话就可以了,其余人的话,一律可以不听,若是有人觉得不妥当,就让她们来找我。”
醋儿抬眼望向季巧书,她轻声问道:“少爷,你待我真好。”
醋儿毕竟是落魄千金,并非对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她知道少爷是在努力给她庇护,让她心里落差不会那么大。
季巧书看着醋儿,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他伸手将醋儿耳旁的碎发别到耳后,“你整日不要胡思乱想,你若是有任何不痛快都要和我说,你之前是千金小姐,不能因为到了季家,就变成了谁都可以欺负的小丫头了。”
醋儿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扑闪扑闪往下掉落。
巧书一看这个急忙,伸手帮她擦去,“怎的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醋儿摇摇头,“少爷你对我这么好,我感觉自己根本没法报答你。”
巧书用袖子将醋儿脸上的泪水全部拭去,又伸手捏了捏醋儿的脸,“你值得少爷待你这么好。”
天气微凉,巧书体寒,凉凉的指尖划过醋儿温热的泪水,惹得醋儿连连心颤。
“醋儿,你别哭了,你要知道是我亏欠你的,你好好一个姑娘家伺候我,是我的福分,我若是再待你不好,怕是要遭天谴的。”巧书开口说道。
醋儿猛地摇头,“不是的,少爷不会遭天谴的,要是遭天谴也是醋儿……”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巧书的手轻轻捂上。
巧书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边:“嘘,不可乱说话。”
醋儿点点头,巧书才将手收回,他接着说道:“你以后若是这般和我见外,可能我就会考量要不要待你这么好了,你这么自责,日后就算遇到良婿,定也是拒之千里之外。”
醋儿的手微微握拳,她对巧书说道:“少爷,我可和你交换约定吗?”
“什么约定?”巧书问道。
醋儿开口说道:“以后,醋儿不会再说那些让少爷自责的话了,那少爷不可再说让醋儿自责的话。”
她的话掷地有声,让巧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开口说道:“好,我以后不会再提及你离府……”
醋儿眼睛一瞪,巧书嘴角上扬,止住了言语。
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小居的窗户,望着外面。
小居的窗户外面是一堵墙,墙距窗户仅有一尺余,中间的缝隙又夹杂了许多尘土和掉落在地上的梧桐叶,他皱皱眉,心想定又是哪个偷懒的下人将脏东西扫到这里。
“我觉得这小居不错,比我那厢房好上许多,我们换屋子吧。”巧书默默将窗户关上,生怕被醋儿看到这窗外的脏东西。
醋儿也不是傻子,她虽单纯,但是也聪慧,她一眼瞧出少爷是为了让自己舒服点,才要和自己换屋子的,她摆摆手,一把将少爷拉到红木小桌前,让少爷坐下。
“我觉得这屋子蛮不错的,适合我居住,少爷若是也觉得这小居不错,就也搬来住。”醋儿知道以巧书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的,因此冲他狡黠一笑。
“你我之间,为了争这个小居,还真是动透了脑筋。”巧书无奈地摇了摇头。
醋儿吐了吐舌头,“少爷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巧书摇了摇头,“我本意是我住这里,那帮懒散的下人怕我发现他们偷懒,就会把这小居收拾的干干净净,到时候,我再和你换回来,也比现在的小居要强。”
醋儿没想到巧书想了这么多,她眼眶有些湿润,“少爷的我好意心领了,但是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对你身体也不好。”
巧书叹了口气,“好,拗不过你,但你若是发现有什么地方不习惯,一定要给我说。”
“嗯。”
刺客冷月
醋儿看着饭桌对面一身华服的男子,脚步一顿,那男子和方才在她小居外面拿着刀的男子长得一模一样,想必是不方便搜房便佯装客人进府搜查。
醋儿早已察觉男子的身份,季老爷给醋儿和巧书介绍道:“这位是我结拜兄弟白絮之子白染,专程跑到春城来拜访我的。”
季夫人看着男子说道:“白兄弟早已搬到周城去了,周城离春城足足百里呢,想必白染世侄也是舟车劳顿,身体乏累啊,不如就在我们季府多待几日吧,等到歇息够了再走。”
白染点点头,“如此最好,白染甚是感谢。”
醋儿上下打量着白染,心想不好,白染在季府多待几日,冷月便多几分危险,现在冷月的伤势如此严重,若是被白染发现了,那根本无法脱身。
白染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面生,便开口询问道:“许久不见巧沐小姐,没想到现在都变了模样似的。”
季夫人掩口笑着,“巧沐被老爷送上墨山庵静心养息去了,要在那里待上足足一年呢,算来还有半年就回来了,这位是老爷新收的徒弟宋醋儿。”
白染静静地看着醋儿,“女弟子?”
巧书不喜欢白染打量醋儿的眼神,他开口说道:“醋儿是在三十余人当中拔得头筹而成为爹的弟子的,实至名归,不能因她是女子就小瞧了她。”
白染听了巧书的话,对眼前的女子更是好奇,他上下打量着醋儿,醋儿被他盯得很不自在。
季老爷眼瞧着三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至浓,开口说道:“赶紧吃饭吧,吃完饭,白染世侄好好休息一番。”
“是。”
满桌无人开口说话,寂静的饭厅只有碗筷的声音。
醋儿心里惦记着冷月,吃得并不多,她一心想要离开饭桌,但是碍于有白染在,她不想露出端倪被白染看出来,所以只能煎熬地坐在饭桌上佯装咀嚼着饭菜。
直到季老爷放下碗筷,饭局才算结束,季夫人带着白染去看厢房,季老爷要外出谈生意,见大家注意点都不在自己身上,醋儿这才松下一口气。
巧书看着醋儿如释重负的样子,开口询问道:“你今日好怪。”
醋儿楞了一下,看着巧书,“哪里怪?”
巧书见醋儿愣神的样子甚是可爱,眉眼弯弯,“可能是我多想了。”
醋儿朝着小居走着,巧书也跟着她往小居走着,她骤然转身看着巧书,巧书始料不及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仅有一寸,巧书慌张往后倒退一步,醋儿错开眼神,“少爷跟着我干嘛?”
巧书望着她,“自你跟着爹学习商学,一日里和我说不上几句话,我甚是失落。”
巧书有些语无伦次,醋儿看着他,“我近些日子的确是太忙了,冷落了少爷,实在是不好意思。”
巧书看着醋儿,她的话满是疏离,他自觉是自作多情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醋儿忙,也不用顾我。”
他顿时转身离去,醋儿看他如此,便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叫住他,“少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少爷总是多想,导致我现在开口说话前,总是要过一遍脑子,可是我发现我客气,少爷也生气,我什么都说,少爷也生气。”
巧书听着醋儿的话,他停住脚步,“我的确敏感,醋儿不必理我。”
醋儿看着巧书落寞的背影,生气地跺脚,“我怎么做都不对,少爷总是莫名其妙生气。”
巧书低着头看着青石板,“我……我自己也控制不住我多想。”
醋儿冲着巧书的背影说道:“醋儿在这世间上没有别的亲人了,自从见到少爷,醋儿就把少爷当做亲人了,醋儿希望少爷不要妄自菲薄,醋儿本就是为了少爷才决定留在季家的。”
巧书还没说话,只听见白染的声音,“巧书兄身子虚弱,怎么在寒风中站着不回屋啊。”
醋儿看到白染,身子一顿,她下意识握住了裙子。
白染看着醋儿,“听闻醋儿小姐的小居别有雅致,可否赏脸请我进去坐一坐。”
巧书看着白染说道:“醋儿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进姑娘的闺房总归是不妥当吧。”
白染笑着说道:“醋儿姑娘还没拒绝,怎么巧书兄如此着急拒绝。”
醋儿怕自己若是阻拦白染进入小居,可能白染对她更有疑心,她开口说道:“少爷和白染少爷都进来喝茶吧,外面风大,里面也好说话。”
醋儿走到小居门口,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巧书怕白染对醋儿有什么不妥的举动,紧跟着白染进了小居,醋儿在小居里,佯装镇定地给白染和巧书倒茶。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二位,“我这小居简陋得很,不知道白染少爷想要看些什么?”
白染打量着小居里,笑着说道:“小居虽小,但是颇有雅致,很适合醋儿小姐。”
醋儿抻起一个微笑,她突然发现在地板上有一滴鲜血,她不敢抬头看梁上,生怕被人发现了端倪。
她站起来,猛地踩住地板上血迹,“看完了,两位少爷就回去吧,我还想睡一会儿。”
白染见醋儿表情有些怒气,开口询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想要看醋儿小姐的闺房,醋儿小姐生气了?”
醋儿生怕自己动了,被人发现脚下的血迹,她佯装怒气,“对啊,所以你现在赶紧离开,还可以将功抵过。”
白染起身,“好,那我就不叨扰了。”
白染站起来要走,巧书也跟着站起来,“醋儿好生休息,我也走了。”
醋儿点了点头。
白染和巧书走到门口离开,将门关上。
与此同时,一滴血从天而降,落在了醋儿的鼻尖上,醋儿抬头看到冷月的一只手搭在梁上,指尖上正滴滴往下流血。
她踩在凳子上,上了桌,伸手抓住了冷月的手,“下来吧。”
冷月坐起来,本想翻身跃下来,结果整个人因为使不上力气,从梁上翻了下来,压在了醋儿身上。
冷月闷哼一声,醋儿被他压在桌子上,她害羞地说:“你快起来。”
冷月强撑着起来,结果整个人跌落在地板上,醋儿赶紧起来,把他扶起来,抬着他走到床前,把他拖到床上。
她把冷月的衣服撕开,然后用热水打湿汗巾,拿汗巾擦拭着冷月的伤口,他狠狠咬着牙,额头上青筋直冒。
醋儿看着他发抖的身子,安抚道:“你忍着点。”
醋儿看着他苍白的脸想着:“缺了金创药,我现在若是直接去找少爷要,白染一定会发现端倪的。”
醋儿走到桌子前,她将桌子上茶碗猛地摔在地上,然后拿起碎片猛地往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划去,鲜红的血马上从手臂上流了出来。
冷月看到她此举,开口说道:“姑娘!”
醋儿望向他,“我只能这样做了,你在这里躲着不要出去。”
冷月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姑娘,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的人,我冷月以后定会报答姑娘的恩情。”
醋儿站起来,“我若是做事都求别人回报的话,那我宋醋儿成什么人了,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少爷要药。”
醋儿起身离开小居,然后将小居锁得死死的,冷月的嘴唇蠕动,他念着她的名字,“宋醋儿。”
醋儿佯装仓皇地跑进巧书的书房,不料白染竟然也在里面,巧书看到醋儿仓皇的样子开口说道:“醋儿怎么了?”
醋儿抬起手说道:“方才我午睡,忽然听到小居外面有异响,我跑出去看到一个少年一身黑衣站在外面,我刚想喊叫,他就拿刀指着我,我吓得要跑,惊慌中就被他的刀伤了手臂。”
醋儿把受了伤的手臂给巧书看,巧书看到醋儿莲藕一般的手臂上有一寸的伤口正在流血,赶紧吩咐碎星去拿药箱。
巧书身侧的白染看着醋儿说道:“那人是不是持有一把青色刀柄的弯月刀。”
醋儿点点头,“我没仔细看,但是好像是。”
白染显然被醋儿的话迷惑里,醋儿心里窃喜,如此一来,自己既可以拿到药,也可以骗过白染,真是一箭双雕。
“那少年已经跑了吗?”白染问道。
醋儿心想白染如今在季家待着,肯定是因为他在外面设好了局,然后自己再进季府瓮中捉鳖,如果说冷月已经翻墙离开他定是不信。
她思索片刻说道:“好像是朝着大门去了,我当时还想这个人为什么不越过围墙离开呢。”
白染突然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一步。”
白染离开书房,醋儿松了一口气。
碎星拿着药箱来,巧书轻手轻脚给醋儿上药,冰凉的手指划过醋儿的手臂,醋儿打了个寒颤,巧书见此举,冲自己的手哈了哈气,等到手掌热了起来才继续给醋儿上药。
金疮药洒在醋儿的手臂上,醋儿倒吸一口凉气,巧书说道:“疼不疼?”
“疼。”醋儿说道。
巧书看着醋儿说道:“以后不要随便多管闲事。”
“啊?”醋儿装傻地看着巧书。
巧书看着醋儿的伤口说道:“这伤口明明就是瓷碗碎片划伤的,不是什么刀伤,你强说刀伤,又故意引导白染离开,我看那黑衣少年根本没伤害你,反而被你救了。”
醋儿瞪大眼睛看着巧书,巧书接着说道:“你还为了他割伤自己,其实你若是和我说实话,从我这里直接拿药就行,我天生体弱,自然是什么药物都有,你根本不用受这个苦。”
醋儿没想到巧书这么聪明,巧书说道:“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那少爷方才为什么没有戳穿我的谎言。”醋儿问道。
少爷吹了吹醋儿的手臂,“我要是戳破你的谎言,你这苦不就白受了,再说,我也不喜欢白染。”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看来这个少年对白染来说很重要了,几百年不登门的人为此也登门拜访,而且啊,他那么聪明一个人被你一引导,连想都没想就出去了,关心则乱,看来是个重要的人。”
巧书拿着药,递给醋儿,“喏,去给那个人上药吧。”
醋儿看着少爷,“少爷,谢谢你。”
巧书伸出食指刮了刮醋儿的鼻子,“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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