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选了个不表明立场的折中回答:“刚处理完工作。”
“那正好啊。”江书洲摸了下自己的西装口袋,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来趟市立医院吧。”
这三更半夜,也没个前因后果的,就让人往医院跑?沈随有点莫名其妙,又想到,有没有可能是江老爷子身体不舒服,住院了?
那自己身为江氏的总经理,的确是要到场的。
沈随走向衣帽间,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道:“是江董事长身体出问题了吗?”
“不是。”
想到自己接下来会说出来的话,江书洲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心里竟然有一种类似于报复的快感。
不过那种快感比起痛痛快快的复仇,更像是一种共感——通过揭开自己身上的伤疤,让他人也感受到相同的痛苦。
他用近乎残忍的语气,故作轻松地道:“江乔出车祸死了,我想你身为他的前夫,或许应该来见他最后一面。”
冰冷绵密的雨声中,沈随仿佛在经历一个光怪陆离又冗长的梦境。
凌晨的街道安静而空旷,他开车一路行向市立医院,车载导航的机械女音时不时提醒他方向和路径。音乐关了,车窗开了条缝,微凉的雨丝便从这条缝隙里飘入车中,落在他的脸上和半边肩膀上。
车没了,行人没了,红绿灯却还在尽职敬责地工作着。繁华的白天和空寂的黑夜都和它没有任何关系,它高高地立在那里,不参与任何尘世间的爱恨情仇。
一个红灯。
沈随在路口处停下。
雨势渐小,无数细小的雨滴在挡风玻璃上逐渐汇聚成一颗颗偌大的水珠,然后滑落下去,再无数次的重复这个汇聚到流逝的过程。红绿灯的光投射在水珠上,像是打翻了的颜料,晕开大片的色泽。
他望着染上色彩的水珠发呆,等到水珠从红色变成绿色,便重新发动了车子。
市立医院离丽景天城并不算远,开车也就十分钟左右。
门口的保安亭亮着灯,沈随将车开到停车场门口,亭子里的保安听到动静,抬头扫了一眼他的车,升降杆很快抬起。
毕竟是医院,这个时间点了,停车位还是很难找。
好不容易停好了车,沈随想着雨并不大,没打伞就下了车。谁知雨确实小了,却绵绵密密的,像一块绒毯罩在身上,即便雨势不大,也让人很不好受。
这会后悔已经迟了。他加快了步伐,在彻底变得狼狈以前走进了医院大厅。
大厅里很安静,灯也不像白天那么明亮,而是昏昏的。窗口全都紧闭着,陷在灰色的暗处,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在浮动。
沈随本以为还需要去护士站问下情况,没想到李秘书就站在大厅里等他,见到他,李秘书礼貌地点了下头:“沈总,您好,左手边走廊往里走。江总正在等您。”
他的语气实在太公事公办,一瞬间沈随还以为自己是来参加什么会议的。
往左走是一条长长的科室走廊,不少检查室都在这里。此时所有科室都门锁紧闭,旁边的窗户也只透出黑暗。
走廊尽头的科室倒是开着门,灯也亮着。旁边的冰冷的银色排椅上,戴着金边眼镜的江书洲就坐在那里,他的西装外套脱了放在膝盖上,领带不知道跑去了那里,衬衫松垮,模样难得有点不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