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一个下属,为什么要掺和进主子打情骂俏之中?
容和垂头丧气。
容和哭丧着脸。
换来沈晟轻轻一瞥,不将自己代入到“男宠”的境地时,沈晟看人都有种莫名其妙的,隔着层云烟的优越感。
看什么都像是在看一种待价而沽的商品,而沈晟,是那个手持砝码,随时买卖的人。
这样暴露在沈晟既不算温柔也不算淡漠目光里,容和只觉得头皮发麻。
虽然沈晟只是一瞥而已。
“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沈晟倒了水,似讽非讽的问容和。
毕竟他见景知迟,只是没好事,这位神出鬼没的容和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却是绝对会倒霉的——
自容和从天而降,压碎了他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起,没有一次例外。
“王爷说,让您别洗了。”
容和可不知他在沈晟心里,是个什么样的衰神,只是尽职尽责的将话带到。
他注意到沈晟掌中犹有口子,又道:
“您手上还有伤,泡水太久不好。”
沈晟一时没说话,倒了水,将水桶放回原位,方才凉凉道:
“劳容大人转告王爷一声,王爷这恩情我已承了,来日必有重谢,不会叫他行善无报的,实在不必如此嘘寒问暖。”
想到那日景知迟说图的不是他一句感激,沈晟皱了皱眉,面上有些迷茫与难堪。
景知迟救他一命,他自然不是不知恩图报之人,可景知迟从前与他的仇怨,以及景知迟对他的羞辱……
他迟早也是要还回来的。
沈晟的眸中愈发冰冷,然而一心觉得这二人相爱相杀的容和却不这么想,在已经当过一回狗头军师之后,一面思索着什么叫“恩情我已承了”,一面与沈晟告辞,前去复命。
关上房门,沈晟浮躁了一晚上的心忽然静了,合衣躺在榻上,思索着何发与何青背后到底有谁在出谋划策,能叫何青有勇气收集景知迟的证据去告御状——
现在想来,何青当年求皇帝饶何发不死,这背后也是有高人指点的。
且这个高人很了解皇帝,也很了解朝政,知道当时需要一桩大案来让皇帝清除旧党,此后更是与他不睦,他“死”之后,又想撼动景知迟,以推倒太子在朝中的一大靠山。
沈晟思虑片刻,很快有了答案,困得迷迷糊糊时,隐隐瞧见一道伟岸的身影映射到折屏之上,这森森王府,竟是有人半夜闯了进来!
他心中大惊,刚想喊人,手掌已是被人握住,掌心被药膏抹得一片冰凉。
哦,上药的。
沈晟放下心来,并不知有人在听了某狗头军师的答复之后,阴沉着张俊脸坐到他面前,满心满眼的想等一个回答。
上完了药,景知迟也没有要拿正眼看沈晟的意思,只抓着沈晟被泡得手感不太好的手,二五八万的对着折屏坐着,望着沈晟提在折屏上的“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九个大字,满脑子皆是“沈晟承了他的情”、“必有回报”以及“不必如此嘘寒问暖”……
想着让沈晟主动找他认错是不可能了,他便勉为其难的自己来了,只要沈晟与他低个头,前天说从未喜欢过他的话,他便当从未听过。
然而,被喜悦冲昏了头的代王殿下,他维持着脊背挺直的姿势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听见了细细的鼾声,一转头,便望见一双细缝里露出的眼白,仿佛是在嘲弄他的自作多情。
他现在掐死这个骗子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