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邦彦背着宋敏走进206房间。房间内的女人斜躺在窗边床上，她的手指从嘴边放下，缓缓吐出一圈烟圈。
高叉的裙摆中，一双美腿若隐若现的交叠在一起，皎洁的月光下，丝绸布料中露出的一星半点更反射出一种珍珠的光泽。仿佛是感觉到有来人，那美腿稍稍蜷曲，又显露出一种曲线之美。
这不是孙邦彦第一次见到自己学校的校长，但这么放松自然下的校长，还是第一次见——尤其是抽烟的样子。
可惜那黑瘦脸上遍布皱纹，还戴着一副银边老花眼镜。
再好的身材，如果没有一副青春靓丽的面孔，那么总是让已经进入青春期的男孩提不起兴趣。
“是你喔。”汤校长朝这瞥了一眼，又吐了一个圈。“背上那是谁？你情人？来这偷情？虽然我们学校不明文禁止早恋，不过早恋的结果总是很不好哦。”
汤果果自然认识孙邦彦。如果你的学校有那么一个能够一直蒙对选择题，却数学交零分的问题学生，那么作为校长你一定会亲自去考察考察。
汤果果也是如此。
孙邦彦却丝毫不在乎眼前人有什么师道尊严，吐槽道：“学校还禁止抽烟呢！”
“这有什么，这儿又不是学校。”汤果果毫不在意地又抽了一口，抬眼望着天花板，“再说我是校长。”
这人儿不是学校是哪儿？孙邦彦刚想反问，忽的想到，这儿是206室，从现世界的物理角度来看，是“不存在的传说房间”，从这个角度来讲，这儿确实不是学校。
果然，眼前的人知道什么。孙邦彦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本收起的《红指南》上。
宋敏突然开口道：“校长，你抽的烟是什么牌子？”
汤果果这下终于转过头，嘴角翘起，“你认识？”
“如果这个是我认出的那个，那么我想我将会将相关情报汇报给有关部门，到时候请校长配合。”宋敏的神色严肃，完全不似在作伪，她十分肯定地道，“这是神仙烟，是《违禁目录》中明令禁止从念界走私的货物之一。”
“按照两界相关法律，无虑是走私还是购买者处以同罪。是吧？”汤果果抓了抓那因为衰老而蓬松卷曲的头发。“所以我才在这儿抽啊。”
“这儿是206室，是不存在的传说房间，按照最新的条例属于念界的一部分，不对吗？”
宋敏被说的一噎，她完全没想到眼前的人对这些法条法规这么了解。
汤果果熄灭手中的烟头，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当年是冯春林安排你入学的吧，从京城转过了的，你叫宋敏？孙局长的外孙女？”
宋敏没有点头，孙邦彦只觉得她的身子一僵，环在自己胸前的两只手也不由一紧，继而才放松下来。
宋敏仔细观察眼前的老人，再一次确认记忆中没有印象后，警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啊。”汤果果从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个七彩盒子，轻轻一推，一根细长的烟便跳了出来。
接着，她对着烟一吹，那烟头的红星瞬间就亮了起来。
汤果果慢悠悠吐了一个烟圈。“作为全市最好的学校，我知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奇怪吗？”
宋敏和孙邦彦下意识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不在这上面继续纠缠。宋敏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奇怪道：“在校长那儿？”
汤果果打了个哈欠，“那个蓝团？”她略略抬起头下的枕头，两团蓝色的雾气立刻飞了出来，钻进宋敏的身体。
“那个，能不能让我看看你枕头下有什么吗？”孙邦彦心头一喜，“我们有点事儿。”
“你们是不是要看阵眼物品？”汤果果坐了起来，目光严厉地扫视两人，“你们是谁的人？宋敏，我没记错你可是公管局的人。”
孙邦彦不知道公管局是什么，他心中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实情讲出来。
宋敏却很坦然，“那你首先要告诉我，你是谁的人？对这栋宿舍知道多少？”
这栋宿舍？汤果果目光一闪，她从枕头摸出一样不过巴掌大的东西，突然扔了过来。
宋敏伸手接住，两人凑到月光下一瞧，红色的封面上赫然用鎏金烫着：
“亚洲联盟人民共和国 结婚证。”
中间那熟悉的国徽更是做不了假。
宋敏打开结婚证，照片的红色背景下，梁多多和一个即使素颜也十分美丽的女人并肩站着。
“持证人：汤果果
登记日期：1957年10月10日”
看到这两行字迹，孙邦彦和宋敏终于确定一件事。
外边那个凶神恶煞，完全不似好人的人，正是自己校长的丈夫。
“你们在找这个？”汤果果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但面色却没有露出更多喜色。“为什么找这个？”
宋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询问道：“这个人和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害怕被梁多多听到，没有提起名字，但在场三人依旧明白她说的是谁。
汤果果叹了口气，“他是我丈夫。”
宋敏当然知道这层关系，可她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不过她依然没有直接挑明，而是重复问道：“他和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曾经是普通人。”
这个答案当然不能让宋敏满意，所以她又重复了一遍。
宋敏的目光坚定，声音也越来越肯定。
终于汤果果撑不住，她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这所学校的土地神和土地婆。”
土地？
宋敏的面色一变，十分肯定地否定道：“你在说谎！”
汤果果目光幽深，她突然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我在说谎？”
“自三十七年前，天庭破灭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神位，所有的正祀神灵都回归根本。新政府明确规定，人世间不得有仙神妖灵四旧。”
“你明明是活人，又怎么可能受封得到神位？”
汤果果微微一笑，“小孩果然是小孩。”
“这个世界可以没有神，但这个世界依旧需要秩序。”
“既然需要秩序，那么就必然有管理者的出现。”
“所以虽然没有了神，但我们又为何不能换个名号重新出现呢？”
“宙斯转生成朱庇特，帝俊分化成帝喾，几千年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