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在树林中嘶叫。
月黑风高杀人夜,沈棠宁一身从韩朔那抠出来的夜行衣。
以捕捉不到影子的速度打晕放哨巡逻的人。
而身后一身遮掩住所有披风的顾云紧跟着沈棠宁,目不斜视,紧抿着唇在夜色中奔跑。
后山也有下山的通道。
韩朔在得知顾云同她下山后,意外的爽快,不仅将今夜的布防图交出来,连同明早放小鬼和他阿娘下山的话也应承下来。
原本她还以为有诈。
但随着山脚处的光越来越大,看清楚准备好的马匹和吃食。
甚至还有防身的匕首。
沈棠宁:“···就不该高看满脑子情爱的家伙。”
“殿下放心!我往后一定守住本心,心无杂念跟随您!”顾云激动道。
在她眼中,榜样的话堪比上天箴言。
主要是在寨中渡过太多沉默的日子,没有光亮,到处是黑暗。
如今光就在眼前,顾云铆足了劲要抓住。
沈棠宁对此也很无奈,只是局面尚不明晰,她不愿让顾云失去心气,便宽慰道:“我知晓,不过还是自己开心最重要,来,上车吧。”
马车空无一人。
顾云看着沈棠宁飞身坐在马车外,一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伸向她。
她忙摇头,双手扒拉住马架以和优雅毫不沾边的动作爬上去。
“不不不,殿下,我来驾车!”
怎么能让榜样来架马车!
她不允许!
又来了。沈棠宁扶额,被忽略的手扶住她的身子。
她缓声道:“听话。你长时间在屋内待着,身子还需要好好调养。这次就让我来,我武功尚可,也可以注意前方有无埋伏。”
顾云感受到腰间的温热手掌。
瞪大了双眼,最终红着脸应下快速进了马车。
不停地拍着通红的脸颊。
马车在夜色中奔驰,吹走遮住月亮的乌云。
扬州城内。
在一群死士的监视中,另一波人悄无声息进了如意客栈。
半扇不大的窗口,短短几息,已经飞进许多黑影。
遮着面巾的少年少女你看我,我看你。
二十几个人抱臂盯着秋竹冬菊:“就是你召的我们?”
打头的七尺少年甩着发束,浪荡不羁地倚在窗角:“我认识你们。你们是石长老给右少主安排的药派弟子。怎么就你们俩个在这,右少主呢?”
“天啊,右少主?那个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公主?”
“你见过她没有?她和左少主谁更好看?”
“当然是左少主,而且左少主这十年帮着掌门处理了不少事务。我看这两位备选少主,最后赢的肯定是左少主。”
“咳咳咳!”七尺少年听到自家嫡亲师兄的名头。
咳了几声下巴昂的更高了。
“时宇。”秋竹抱剑看着放纵的少年:“夏兰要是知道你在扬州,肯定会很高兴的。”
时宇喜欢夏兰,这是人人皆知的。
只不过两人一个追随右少主,一个追随左少主。
天生的敌对阵营。
故而夏兰虽然不讨厌时宇,有时候还愿意同他说说话,但从未应下过少年的喜欢。
这人,怕不是故意扎他的心!
时宇咬牙:“好了,来的时候就发现外面一堆老鼠。你们到底惹了什么人?右少主呢?”
“这···”冬菊叹了口气。
想让他们帮忙,只能交代了原委。
“季公子被抓走,故而我们放出了信号弹。”
“岂有此理!”
“竟然敢如此折辱我们天门的少主,真以为他是个手脚齐全的男人了?”
“要不我们把他的手脚各打断一个?现如今他手脚确是齐全的。”
“欺人太甚,我们这就掀了他们的门!”
沈棠宁带顾云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番惊天动地的讨论。
她果断道:“不可。”
众人看到她,很是激动。这可是他们天门的少主之一。
虽常年不在天门,但谁不知道掌门最是偏爱她。
说不定她就是未来带领天门出世的掌门人!
“右少主!”
震天响的声让沈棠宁紧紧关住门。她微微笑道:“知晓你们会激动,但凡好歹收敛些,这可不是寥无人烟的天山。你们这么大声,会把外面盯着我们的人引来的。”
“不会!”其中个少女跳出来。
“右少主你就放心吧!那群笨蛋早就中了我的迷香散晕晕沉沉了!”
沈棠宁看到她身上满满当当的银饰,笑问:“是苗女啊。”
名字就叫苗女的苗女惊喜:“你知道我的名字!?”
“这一代苗族圣女名苗字女,天赋百年难得一见。我当然知道你,苗女。”沈棠宁笑道。
前世的时候,容瑾攻上天门的时候。
凭一己之力毒倒一万人的绝世毒女。
后人尊称她为毒后,造她的苗像供奉,是天下医者和毒者追捧的存在。
苗女清丽的脸绽放笑容:“谢谢,你也是很棒的少主!”
沈棠宁笑了下,和其他激动的天门弟子交谈完后,敲定了由时宇假扮程勋,引走容瑾后,他们再救走季如风。
届时,由她和秋竹冬菊去慕家。
而其他人无声无息出去痕迹,这场调虎离山之计思来想去也只有一处不妥之处。
沈棠宁看向身量同程勋相同的时宇。
“时宇,你可以吗?”她有些犹豫,时宇对那个人意义非凡,由他一人去引开容瑾,过于冒险。她拧眉看向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色:“···慕家···慕家···谢无渡!”
“谁?”时宇离得最近,皱眉:“大凉前太子?他不是早死了吗?你提他做什么?”
沈棠宁拍了他的后脑勺:“亏你和时承说从大凉来的,连谢无渡没死只是失踪都不知道。”
不仅没死,还就在她身边待着。
可惜,他的身份如今在大魏不能被揭露,不过世界之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大魏有人同大凉太子同名同姓,初听稀奇,再听其实也就是那回事儿。
大多数人很快接受此人。
时宇被派去慕家唤回谢无渡,而沈棠宁散去众人。
站在窗外,往下望着黑色的土地。
犹如万丈深渊。
“在找我吗?”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