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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逼苟命,绝色婢女被陛下盯上了热门小说丹枫谢淮

翡山雀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丹枫也不是故意让陛下光着的,确实是捡到他的时候,他的战袍已经被捅成了破烂。奴隶都穷,她丹枫统共也才两套衣服换着穿,哪里有多余的衣服给他?所以陛下自从被救,都是打赤膊。不止她见过完整龙体,医馆上上下下,就连煮药的阿花都见过陛下那堪称完美的龙体。“之前哥哥睡着,穿着衣服换药也不方便,妹妹这就给哥哥拿来。”她说着,打开衣柜,扑面而来的尘埃带着淡淡栀子香的味道。几张准备了很久的喜字窗花好好生生放在柜子里,下面叠着两套干干净净的常服。那是她准备成婚穿的衣服,好不容易攒了一年的钱买的。这个时间点,她正在准备欢欢喜喜做新娘子的。可是……可是……丹枫闭目,失落已久的回忆袭来,她还是忍不住鼻酸。她把那套用栀子干花熏得香香的男子常服拿了出来,反正婚是成...

主角:丹枫谢淮   更新:2024-11-28 18: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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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丹枫谢淮的其他类型小说《被逼苟命,绝色婢女被陛下盯上了热门小说丹枫谢淮》,由网络作家“翡山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丹枫也不是故意让陛下光着的,确实是捡到他的时候,他的战袍已经被捅成了破烂。奴隶都穷,她丹枫统共也才两套衣服换着穿,哪里有多余的衣服给他?所以陛下自从被救,都是打赤膊。不止她见过完整龙体,医馆上上下下,就连煮药的阿花都见过陛下那堪称完美的龙体。“之前哥哥睡着,穿着衣服换药也不方便,妹妹这就给哥哥拿来。”她说着,打开衣柜,扑面而来的尘埃带着淡淡栀子香的味道。几张准备了很久的喜字窗花好好生生放在柜子里,下面叠着两套干干净净的常服。那是她准备成婚穿的衣服,好不容易攒了一年的钱买的。这个时间点,她正在准备欢欢喜喜做新娘子的。可是……可是……丹枫闭目,失落已久的回忆袭来,她还是忍不住鼻酸。她把那套用栀子干花熏得香香的男子常服拿了出来,反正婚是成...

《被逼苟命,绝色婢女被陛下盯上了热门小说丹枫谢淮》精彩片段


丹枫也不是故意让陛下光着的,确实是捡到他的时候,他的战袍已经被捅成了破烂。

奴隶都穷,她丹枫统共也才两套衣服换着穿,哪里有多余的衣服给他?

所以陛下自从被救,都是打赤膊。

不止她见过完整龙体,医馆上上下下,就连煮药的阿花都见过陛下那堪称完美的龙体。

“之前哥哥睡着,穿着衣服换药也不方便,妹妹这就给哥哥拿来。”

她说着,打开衣柜,扑面而来的尘埃带着淡淡栀子香的味道。

几张准备了很久的喜字窗花好好生生放在柜子里,下面叠着两套干干净净的常服。那是她准备成婚穿的衣服,好不容易攒了一年的钱买的。

这个时间点,她正在准备欢欢喜喜做新娘子的。

可是……可是……丹枫闭目,失落已久的回忆袭来,她还是忍不住鼻酸。

她把那套用栀子干花熏得香香的男子常服拿了出来,反正婚是成不了了,这衣服也必须发挥一点它的价值。

于是她红着眼睛捧到陛下面前,“哥,妹妹帮你换了吧。”

她没有注意到,谢淮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情。

丹枫心头有事,换衣时也没太过注意。等注意到的时候,是听到陛下在喘。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帮他提裤子,“是放左边还是右边?”

他红着眼尾,上挑的桃花眼瞥向一边,咬着牙道,“左边。”

丹枫不自觉笑了一下,“呵。”

“你笑什么?”

“左边我特意开了一个洞,挺宽大的。”

谢淮:“……”

丹枫又取了房里存着的一些馍馍、糕点,这些都是耐储存的,也是准备着成婚宴请用。她和那个人都是仆役,请也只请一些府里的丫鬟奴仆,大家开开心心聚起来吃一顿饭。

现在都不用了。

陛下有个好处,就是不挑嘴。她喂什么,他吃什么,就是嘴巴自身特别金尊玉贵,吃的时候咳了好几下,喝了两壶水。

喂好食后,她就戴好了蓑笠、披好了雨衣,准备出门。

“你去哪里?”谢淮问道。

“上工。”

“哥,我在这府中替人养花。”

“每天要给整个府邸的花草施肥浇水,才能给口饭吃。”

丹枫枫贴心地把尿壶拿了出来。

“你刚才喝水喝多了,要是想嘘嘘,就大声喊我,我在花田就能听到。”

床上的人一滞,空气里只听得到陛下的抽气声。

丹枫不是傻子,她当然明白陛下的羞耻心,她心头一紧,干脆装傻听不到。

“不用,你回来我再解决。”过了好半天,谢淮才克服那股羞耻感。

丹枫不由多看了陛下一眼。

刚刚喝了两大壶水啊,是她肯定就憋不住了,这人还能憋一天。

天赋异禀,庄贵妃吃太好了。

……………………

丹枫打开门之前,谢淮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妹妹,从昨天起,你还没告诉我,我俩的名字。”

那嗓音又哑又冷,尾音上翘,仿佛带着一丝调侃的钩子。

丹枫回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双艳阳一般干净的眼睛,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那语气。

她起唇,本想回答——“丹枫。”

可她忽然察觉不对,这个时间段她还不叫丹枫。

丹枫是韦昭仪原来的婢子丹枫死后,她继承的名字。

奴隶是没有自己名字的,就像小猫小狗一样,主人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二花、九斤、翠兰、丹枫……自她被人牙子卖到韦府来,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名字了。

而这个时期,她的名字叫狗儿。

她现在肯定是不能叫狗儿的,她叫了二狗,难道陛下要叫大狗?

她可不想陛下恢复记忆后掐死她,她想要陛下报恩,不想要他报仇。

她认真想了想,难得垂下因过瘦而显得过大的眸子,“我叫小荷。”

她的手捏着裤腿,捏得手心全是汗。

那荷花啊,长在淤泥里,却生得粉嫩嫩、白生生的。不像她,生在淤泥里,长在淤泥里,爬出来的时候也带着满身淤泥,从来没有干净的时候。

“我叫小荷,荷花的荷。”

她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遍,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个不是奴隶的名字。

她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你叫阿松,松柏的松。”

门缓缓阖上,一同阖上的还有谢淮脸上的伪装,他眉目幽深,朝门口玩味一笑,“小荷,阿松,好妹妹又在玩什么游戏?”

小姑娘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哪家的婢女会在屋中留下男人的衣物?

而且他敢肯定,这衣物不属于他,而是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隐隐约约在脑海中勾勒出真相,他与她不是兄妹,而是情人或者夫妻。而眼前的少女,在来到这个府邸后,另寻新人、琵琶别抱。

见那男人的衣物都放到她房里了,怕是两人早就给他头上种上青青草原。

他来寻她,正巧失了忆,她便哄骗他成为兄妹,正好成全了她和那位奸夫。

他额头冒汗,咬牙慢慢运起内力,尝试调息。

就算失了记忆,可他本能地没忘了自己的一身功夫,气入丹田、运转周天。渐渐的,他的手指开始小幅度颤动。

他睁开眼又慢慢闭上,他必须尽快恢复。

虽然方才的猜想只是一种揣测,虽然他也对小姑娘没有任何感情,但——

他不允许自己像个残废一样眼睁睁看着奸夫登堂入室。


“狗儿,祝妹都跟我说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大马从包裹里抬起头来。

“狗儿,那些事,我都原谅你,祝妹也尽心尽力够照顾你了。”他顿了顿,诚恳道,“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小荷苦笑,她压根不知道,祝妹又跟大马灌输了什么。可她明白,这长年累月的灌输,已经让她名声尽毁。

她以前口拙,不知如何反驳,反倒让那伶牙俐齿之人得了机会。

但她现在,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嘴给长出来。

她紧紧握住了手,又松开,“大马哥,我不知道祝妹又跟你说了什么。”

“但是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一下我的解释,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至少我问心无愧了,行不?”

今日她在心底反复组织好了语言,就等着这一刻。她向大马细细讲述了这些时日来的遭遇,从小符和孩子们如何陷害她,到她用几盆孤品绿云赢得夏太守的好感,再到她换得了厨房的位置,并为小符和孩子们求了情……

她一字不落地说完了,似乎好久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长风吹拂她的发丝,吹碾着她手掌浸湿的汗液。

哪知听完所有之后,大马睁着那双大眼,满脸不赞同地瞧着她,“狗儿。”

“我现在,叫小荷了。”小荷重申。

“小荷,骗人是不对的。”大马语重心长。

小荷的心,一瓣瓣地碎了。

“你那兰花值几个钱,我还不知道?祝妹都跟我说了,是她们用厨房的功劳抵了你的罪。”

他一手按在她的头上,像哄小孩一般,“你以后跟着祝妹好好干,莫再惹事了,知道不?”

小荷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她真傻,这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她还去强求一个公平。

她没有再争辩了,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是她的大马哥虽是好人,却是个糊涂蛋。

在此刻,她真的无比庆幸,当他再一次不信任她时,她已经不会表现得过激了,这辈子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她会彻彻底底地远离他,远离这段不健康的关系。她亦会将欺负她的人、诋毁她的人,统统都踩在脚下,慢慢碾碎。

而小荷的无言,在大马看来,是默认的意思。他早就习惯,并且能忍受小荷的恶毒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并真心希望她慢慢改好,“小荷,我就把东西提进去了。”

他重新拢好包裹,推门把东西提进去——

“等等!”小荷反应过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推门而入的大马,在昏黄的油灯下,兀楞楞看到一个男人。

男人盘坐在他们的婚床上,腿上搭着红橙橙的被子,他一手随意摁在自己大腿上,一手支颐,挑衅地端详着大马。

大马先是被这男人无端的气场所震慑,灯光昏暗,令他看不清男人容貌,“狗儿,他是谁?!”

大马颤颤巍巍指着床上的男人,质问道。

“嗤——”只听床上的男人一声很不耐烦的嗤笑,他将脸转过来,“告诉他,我是谁?”

小荷:“?”

不,这叫她怎么说?

难道要小荷解释,这是我们大越王朝未来英明神武的天子,当今陛下金尊玉贵的六皇子,现役老婆绿了、大哥死了、娘进冷宫了的逃犯?

大马被这奸夫的理直气壮气到直抽抽,“你快说,他是谁?!”

“啧,赶紧说。”谢淮像嫌事情不够大一般。

小荷:“……”

小荷舔了舔嘴唇,“他……是我哥。”

大马讥讽:“你哪里来的哥?”

七年前,大马和小荷一同被卖到韦府,他对小荷的过去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小荷从小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五缘亲族寡得比韦府门口那两个铜狮子还干净。


夏小姐被扶了下去,太守夫人脸色不好看。

太守夫人身旁的丫鬟试了一口汤,“胡乱堆砌、入口油腻、毫无口感,这般粗俗腌臜之物怎可入口?”

眼看连丫鬟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韦家人又愧又怒,还带着那种小地方商户特有的羞耻。

他们觉得绝好的东西,原来在洛京世家看来,只是腌臜之物。

眼看事情无法收场,一直坐于下首,默默无言的一个小姑娘开了口,“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青州虽无拿得出台面的美食,但这里大漠孤烟、山水奇绝,固有塞上江南之称。”

“早些时候,姨父便同青州商会一起备了各色厚礼,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怎可因一小小短处便全盘否定?”

“还望太守给韦府一个机会,以全青州商会的一片赤诚之心。”

小姑娘不说话便像个闷葫芦,哪知一开口清清雅雅、条理清晰,身姿瘦弱,却如青竹般有韧劲儿。

“这是……?”太守夫人蹙眉,心头却不生气。

韦老爷却诚惶诚恐,“内人的甥女,临州宋氏之女。”

“如枝,快坐下,像什么话!”他赶紧训斥,生怕得罪夏太守一家。

“宋氏,宋氏,你居然是临州宋氏那位才女!”太守夫人讶然,登时喜笑颜开,拉住宋如枝的手。”

“两年前洛京那场诗会,京城第一才女庄雨眠拿了第一,你拿了第二,一时名冠洛京!”

他们所谓世家,就喜欢附庸风雅。

太守夫人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喜欢。

韦府众人也惊讶,宋如枝一介病弱孤女,平常在韦府毫无存在感,竟得了太守夫人青眼。

“宋小姑娘,那你说,你姨父的厚礼中,何物才叫长?”夏太守悠然问道,全然没有了方才那一股子傲气与鄙夷。

宋如枝琢磨了一下,“梅兰竹菊皆是风雅,我听闻姨父准备的赠礼中,有紫竹云母屏风、菊石双面绣,但在太守面前,应皆是班门弄斧。”

“不过,赠礼中,似乎有几盆孤品兰花,一株千金,在洛京也难遇到。”

夏太守顿时生了兴趣,韦老爷一看连忙喊人将那几株兰花呈上来。

可那仆役喜滋滋去,却哭丧着脸回来,“老爷,没了。”

韦老爷赶紧将他拉到了一边,“那几盆兰花呢?!”

“全死了。”

“怎么死的?”韦老爷气得发抖。

“听说是府里那花奴,故意浇死的。”男仆小声道,“那玩意儿天生坏种,这些年作威作福,仆役们苦不堪言。”

韦老爷一听,当即炸了。

他好不容易搭上了夏太守这条路,居然毁在了一个奴隶身上!

“给我打死那个小畜生!”韦老爷咬牙切齿。

“是!”男仆忍不住喜意。

韦老爷恍恍惚惚地回去,他抬头看到那宴席之中的夏太守,那家人已经一改之前的模样,换上了和颜悦色的面孔。

要是搞砸了,他打了个哆嗦,想都不敢想。

就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就这样冲上去背锅,实在是太不值了。他要让那个害了他的小奴隶,万劫不复。

“来人。”韦老爷招了招手,“把那个花房奴隶,带过来。”

这一次是韦府之中的管家亲自去带,管家姓陈,统管府内事物。他一过去,就看到方才过去的男仆,正一脚踢翻了那花房奴隶。

“反正主子都要你死了,咱们先收拾够了再说。”那男仆恶狠狠地说,周围围了不少仆役。

“干什么?”陈管家一见这状况,满眼冷意。

“陈……陈管家,主子不是……不是让打死这个奴才吗?”那男仆赶紧点头哈腰。

陈管家对最近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早已积蓄了不满。他归属韦老爷,王妈妈归属夫人,两个人在府中瓜分权力。

偏偏厨房不属于任何人管,又最吃香。

这段时间,厨房人广施恩泽,已经让陈管家很不满了。

现在这个男仆明明是他的人,还故意偏帮厨房动私刑,叫他怎么能忍?

“主子让这花房奴隶去正厅,她身上有丁点伤,仔细你的皮!”陈管家威胁道。

男仆明显是知道陈管家手段的,哆嗦了一下,“是……是……”

小荷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脸颊上破掉的口子,“陈管家,麻烦等等,咱先把准备好的兰花给老爷拿过去。”

陈管家:“???”

连他都知道,这几天厨房的人见人就叫,说是狗儿胆大包天,浇死了那几株孤品兰花。

但陈管家不愧是管家,很快整理起了情绪,甚至扶了小荷一把。

当小荷将花棚里藏了已久的春兰绿云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眉心一跳,庆幸自己没随那群蠢人,去针对这个卑微的小奴隶。

“陈管家,可以麻烦,您替我抱这这盆吗?”小荷不顾脸颊疼痛,轻轻笑了起来。

陈管家接了下来,又听到小荷说,“幸亏王妈妈信我,陈管家又帮我,狗儿此番绝不忘你俩的大恩大德。”

陈管家是明白人,毫不犹豫承下了这恩情。

…………………………

那边厢,韦老爷擦了擦汗,内心已经骂了那奴隶千万遍。

一群人等着那孤品兰花,他到底要怎么才能过这一关?

就在他最为绝望之际,陈管家带着一个灰扑扑的小奴隶走了过来,两人一人抱了一盆兰花。

韦老爷虽然不懂风雅,却着实没见过如此幽静奇绝的绿兰。

“这是……这是……?”夏太守见了那幽兰,忙牵着太守夫人来看。

他们也算名门世家,名门独爱幽兰,一见便知绝非凡品。

“春兰绿云,这是青州独有的孤品。”小荷捧着绿云,跪下来呈给夏太守看。

夏太守与夫人围着细细观看,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直啧啧称奇,“饶是在洛京最盛大的鹿林宴里,也没见过此等孤品。”

“韦老爷,你们青州果真人杰地灵。”

韦老爷自己都没想到,事态竟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夏太守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赶紧接住话头,拍足了马屁。

“小丫头,这是你养的?”夏太守问道。

“回大人的话,是的,小的在韦府种了七年的花草。”小荷不卑不亢。

比起韦老爷,眼前的小丫鬟居然更加从容不迫,这让夏太守不由高看一眼。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夏太守难得屈尊降贵。

小荷抬起头,微微吞咽津液。

陈管家听了,赶紧微微向小荷摇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把狗儿这个名字说出来。

不然这脸真的丢大了。

“小荷。”小荷的声音轻轻的,她终于可以把这个自己取的名字,堂堂正正亮出来。

“盈盈小荷,不蔓不枝,好名字。”夏夫人温柔道。

“小荷丫头,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夏夫人注意到小荷侧脸,破了老大一个口子,正渗着血。

如果说之前韦老爷是根本不知道小荷名字,所以没有反应,这下反应可就大了。

他生怕小荷说出,之前可能被虐打的事情。

就在他睁圆了眼,正要去暗示这个小奴隶之际,小荷又是从容一拜,“此株绿云,并非小荷在府中所育,而是养在山中。”

“老爷今儿一大早就催着小荷将绿云挖来,小荷山路走得急了,滑了跤。”

“多谢太守夫人垂怜。”

“真是个可怜孩子。”太守夫人很满意小荷回答,示意身旁婢女赏了小荷一捧金珠子。

小荷自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规规矩矩磕了个头退了下去。

退下去之时,她朝宴席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里坐了个珠圆玉润的少女,少女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实则一直在觑方才大出风头的宋如枝。

圆圆的眼珠里,闪烁着那原始的贪婪、嫉妒、仇恨。

这是重生以来,她头一次看见就自己的前主子韦惜雪,青州韦府的三小姐。

一个极度善于伪装的真正坏种。


刚看到陛下的那一刻,丹枫脑子卡了一下。

丹枫:“?”

丹枫:“??”

丹枫:“???”

她爬下去捡起火石,再度颤巍巍照到了男人脸上。

她大着胆子,手指轻触了一下眼前男人的脸颊——温热、柔软、真实……

妈呀,是活的!

她记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陛下,是在御花园里。

那时陛下和庄贵妃在亭子里玩赏牡丹,赏着赏着又吵了起来,两个全天下最高贵的人,即使是吵架,彼此之间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主子韦昭仪就站在一棵桂花树下,阴暗地嫉妒着一对璧人。

韦昭仪从来不敢跟陛下闹,甚至连稍微大点声说话都不敢。她只会对着陛下,伪装成那样温柔婉顺的模样,死死抓住那点可怜的恩情不放。

而丹枫这些卑微的宫人,承受着韦昭仪的怒气,全都匍匐跪在远处的莲花纹地砖上。她记得自己的膝盖跪到高高肿起,磨得绣裤血红一片,却依然战战兢兢地垂首,不敢抬头一窥天颜。

………………

此时月黑风高,窗外花田飘来阵阵花香,火石照着陛下的脸,一大团黑色的药膏铺在面上,显得如此孱弱而丑陋,和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赫赫耀眼的圣人天差地别。

陛下应该永远高坐明台,而自己,是匍匐在他脚下臭虫一般的存在,连抬起头来的资格都没有。

丹枫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陛下为什么会和她睡在一张榻上,这实在是太惊悚了!

可丹枫总觉得这个场景异常熟悉。

灵光一闪,蓦然间她回想起来了。

那应该是在最初的最初,并不是她的主子韦惜雪救了陛下,真正救下陛下的——是她。

那一年陛下还是六皇子,与北鞑恶战,却遭副将背叛,十万大军付之一炬。

青州地处越朝边境,偶然之下,她捡到了濒死的六皇子。

她见此人身上衣衫贵重,又样貌堂堂,便将其救下。花尽积蓄,为他治伤,再将此人献给府上三小姐韦惜雪。

果然,此举让她从一个低微最低贱的花房奴隶,一跃成为了韦府千金院中的贴身丫鬟,实现了奴隶等级的跨越。

她向上爬的第一步,正是卖身陛下所得。

而这一次——

丹枫吸了一口气,她不会再把陛下卖给韦惜雪了。

韦家利用对陛下的恩情,从小小的青州商户,一路水涨船高,到了洛京炙手可热的名门。

韦家大少爷成了赫赫有名的权臣,二少爷那废物也封了爵,韦父更是揽了洛京五分之一的商权,更别说韦惜雪,是除了庄贵妃外,份位最高的妃嫔。

若是没有庄贵妃,他日封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韦惜雪还是那样轻而易举地把她推了出去,让她承担所有的罪过。

若是再来一次,韦家休想再得到这样的青云梯了。

……………………………………

丹枫四处摸了摸,冰凉的被衾、破败的家什、狭窄的花房配所,一切都无比真实。

难道她真的回来了?

丹枫想着,目光移到了陛下身上。

那这辈子,她能认下这个恩情吗?

丹枫仔细权衡利弊。

她是知道自己地位有多卑微的,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贵人们从来没把她当过人。

她出身下等奴隶,从小就家庭和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和谐。醒事起就被人牙子倒过来、卖过去,早早体会到了人情社会的流动。

这出身不说是德高望重吧,至少是狗憎人嫌。

韦府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连别人夺了她的姻缘,大家都觉得是她活该。

她就是团脚下的烂泥,就算她费尽心力爬到韦惜雪身边当狗,也会被同样是狗的其他三大恶婢搞小团队孤立。更别说洛京的名门贵族,他们连眼角的余光都不会给她这种下等奴隶。

若陛下醒来,知道是她这样的……跟牲口无异的低等奴隶救了他,看到了他所有的脆弱和不堪,他真的会感激她吗?

怕是会就地杀了,毁尸灭迹吧……

这样就没人知道他最落魄的时候,是被一个连案板上的猪肉还不如的奴隶救的了。

丹枫牙齿打颤,当她灵魂飘在宫城上空时,她看到了一点她死后的后续。对于她的自杀式堕胎攻击,对庄贵妃不仅没有伤害,甚至可以说胎像更稳了,稳得跟头牛一样。

可饶是如此,贵人们依旧不肯放过她。

那时陛下未归,一直守护庄贵妃的深情男配御林军统领下令将她鞭尸,又暴晒了整整七日。

要是陛下回来,又该对她怎样呢?

脑子里那本书里没有写,可丹枫依旧想象得到,一定得挫骨扬灰,才能解心头伤他心上人的愤恨吧……

人都是很迷信的,虽然做反派,早有必死的觉悟,可丹枫还是不想看到自己尸体过于悲惨的下场。

就在丹枫纠结,交上去不行,烂在手里也不行的时候。

一双眼睛, 静静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湛然的桃花眼,前世的这双眼睛经历挚友背叛、爱人被夺,从而染满了阴鸷。今生这双眼睛清澈潋滟,带着傲气与张扬。

“这是哪里?”菱形的唇开合,嗓音醇厚沙哑,就算是落难至此,也带着天生高高在上的贵气。

“你是谁?”男人欲起身,却发现动也不能动。

适时,孤寂月亮挂在天幕之上,洒下柔和月光,笼罩了整片花田。

淡淡月光下,他好看的眉蹙起,“我又是谁?”

失忆了。

丹枫心里响起了果然如此的声音。

是她之前想多了,居然忘了还有这一茬。

上辈子还要晚一点,在她将陛下献给韦惜雪后,他才醒来。

韦惜雪几乎是对陛下一见钟情,便冒充起了他的心上人。甚至还伪造了两人初次的元帕,让陛下对她负责。

这也是为何韦惜雪是后宫第一个受封的嫔妃的原因。

可惜话本里的主角不是韦主子,再怎么冒充,她也没法走进陛下心里。陛下的心上人,是那个他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算背负骂名,也要强娶进宫的叛军将领遗孀——庄雨眠。

到了后期,韦惜雪变得疯狂又极端,带着她们四大恶婢,仿佛一辆失控的战车一般,不断针对庄贵妃,一点点失去圣心,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有了陛下的助力,还想要陛下的真心,做人哪能既要又要。

她才不会像韦主子那样癫,男人罢了,有自己重要吗?

她要做到的,是好好活下去,然后再攫取应有的利益。

“你忘了吗?”

就这样,谢淮看见眼前瘦得五官突出、面颊凹陷的少女泫然欲泣,她并不漂亮,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机灵劲儿。

“哥,咱们老家闹灾荒,你来投奔我了呀。”

“路上你遇到了劫匪,被打成了重伤。”

“幸亏同乡把你送到了我这儿来。”

少女说着,扑到他怀里,狠狠哭泣。

谢淮有点手足无措,等少女哭够了,平稳了好大阵,才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姑且相信了。

少女很快熄了灯,让他好好安睡。

谢淮在黑暗中又睁开了眼,如果她留在他身上的湿意再多点,他还能骗骗自己。

但是现在……他是失忆,又不是失了智。普通兄妹,真的会这么脱光了,把他放床上?


“你知道什么最值钱吗?”

张大夫:“啊?”

“钱最值钱!”小荷怒吼。

外面电闪雷鸣,小荷的内心风雨交加。

因为前一刻,那死心眼的医馆张大夫告诉她,要治好眼前的小姑娘,需要三两银子。

抢钱啊!

就算小荷生财有道,苦苦存一年的银子都没有一两呢。

“不治了, 你现在叫你家小花把她送去肉市,论斤卖了。”小荷摆烂了。

她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算了算了,不救了。

“别……”那榻上萎靡的濡湿人形挣扎着,颤颤巍巍触碰她的衣角,“我……我不想死……”

小符的手折断了,只能忍着剧痛,期期艾艾地……乞求她的怜悯。

“凭什么,我要救你?”小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对……对不起……”小符痛哭流涕,泪水混合着泥水和雨水,把一张脸衬托得凄惨无比。

世道不好,她是知晓流民为了活下去,把儿女往肉市卖的。

她犯了错,又断了手,她这样子的人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真的只有这身肉还值一点钱。

可她真的怕啊,她完全没办法承受,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案板上的那块肉。

“我错了,我错了,狗儿姐!”小符声嘶力竭,“祝妹没有来救我,她不会来救我了,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小荷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你只有我了,你可真不要脸,我是你的谁?”

“还有,我叫小荷,荷花的荷。”

“我畜牲不如,我不配为人,我害了孩子们,也害了自己!”身体那极端的痛,与对生存最尖锐的渴望碰撞在一起,令小符从未有过的清明,“只要小荷姐救我,我会供你驱使,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背叛你!!!”

啧,这是小荷听过最动听的话了。

“好了好了,别吓孩子了。”张大夫连忙打圆场,“你都把三两银子给我了,何必再说这些话。”

小荷耸了耸肩膀,“每次救人都遇到白眼狼,我总要讨两句爱听的话吧?”

她想了想,自动把陛下划了出来。

陛下对她很好,她不后悔救陛下的。

“我……我不是白眼狼……”小符委委屈屈地小声道。

小荷挥了挥手,没有听她再说下去。

她都习惯了,除了陛下,和曾经一个因难产死在她怀里的姑娘外,她救过的每一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誓言,都是屁话。

………………………………

小荷在医馆睡了一觉,听说张大夫已经替小符接好了手,她总算放心了下来。

有了一点闲暇时间,她便一头钻进了书局。

她曾经一辈子都吃亏在没有文化上,这辈子,她不想这样了。

可惜青州的书塾不收女子,更不收奴隶,她只能买书回去自学。

祝妹的父母,曾经是青州边境的小吏,故而祝妹识字。祝妹愿意教大马、教小符,把识文断字当作恩德播撒给厨房的孩子们,但她就是不愿意教曾救过她命的小荷。

大马因买马,常常远走。

小荷也曾求过祝妹给他去信,至于信的真实内容到底是什么,她不知。她只知道,她千求万求去寄的信,成了祝妹与大马感情开花发芽的沃土。

“老板,我想买这里最畅销的书。”小荷询问书局老板。

书局老板抬首,见是一个姑娘,“小姑娘要成婚了?”

小荷大惊,“你怎么知道?”

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书生,通身染了市井气,一副我懂的样子,“一般来这儿的姑娘,要么是自己要成婚了,要么是自己主子要成婚了。”

在青州,很少有女子读书,一般出入书局的皆是男子。

若是女子前来,要么是大户人家来寻最新话本的小姐,这类是老主顾,书局老板全都认识;要么……就是家里有人成婚,要买辟火图的。

不过一般来买的,都是家里的丫鬟、婆子,亦或是母亲一类,很少见自己来买的姑娘。

“老板,你可是有点眼光的啊!”小荷不禁夸赞道,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有远见、有眼光。

她确实和大马哥要成婚了,可这辈子,这婚铁定是成不了了。

书局老板嘿嘿笑了两声,“小姑娘是要全图的、半图文的,还是要那种全文字的?”

小荷又是佩服,果然是文化人,书也有这么多种。

“一般来买的女子,都选全图,简单易懂。”书局老板推荐。

“唔……”她是来学字的,全图的还不如脑中那话本的连环画呢,起码陛下英俊、贵妃秀美,“全图的内容会不会太少了?”

书局老板一惊,不由多看了小荷两眼。

一般少女提到避火图,都害羞到恨不得钻地缝,没想到此女不但不避讳,还嫌内容过少?

“内容是单调了点,重在简单易学。”书局老板解释,“一般初学者,用不了太多内容。”

小荷连忙摇头,“我是要反复学习的,并不是用一两次就行。”

书局老板疑惑,书局老板纠结,书局老板悟了,原来是想夫妻双方共同研读琢磨,相互切磋,才能更上一层楼。

“那就选图文的,内容比纯图要多一些,重在文字注释,会有一些小技巧的传授。”书局老板倾情推荐,说到小技巧的时候,释放出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

小荷掂量掂量,“那纯文字,岂不是内容更多?”

这时候书本都贵,小荷毫不在乎书上画了什么画,只想能多装几个字,就多装几个字。

“是倒是。”书局老板迟疑,“但若没有图示,初学者怕是不能驾驭。”

“没事,菜就多练,白天练了黑夜练,床上练、桌上练、窗台练,菜地花田里都可以练。”小荷最不缺的就是努力。

饶是见多识广,书局老板的脸色此时也有点涨红了,“花田里也可以练?”

“也是也是,花前月下嘛。”他又嘀嘀咕咕。

回头,他找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用油纸包好,“这是我这儿,内容最多的一本了。”

他凑近了低声,“好好钻研,受益匪浅。”

小荷朴实地嘿嘿一笑,“包的,老板。”

再怎么荤素不忌,书局老板到底是个书生,瞥了一眼她的样子,清秀的脸涨红了不少。

……………………………………

张大夫说,小符还要在医馆将养几日,小荷便先回了去。

她趁这几日在花房配所外葺了个小屋,供以后小符居住。

她去厨房以后,花田这边,还要靠小符打理。

她葺砖瓦的时候,陛下就杵着拐杖在旁边,想要帮忙。

小荷鼻子挂着泥点,连忙摆手,“阿松哥,你身子才刚刚好一点,好生将养才是,怎么好干这种粗活累活。”

谢淮见她说什么也不答应自己帮忙,心中有点怄气,费力地杵着拐杖回了屋。

吃力躺上床的时候,他感觉到被什么搁着了,掀开被子一看,发现是一本厚厚的册子。

这几日,他是发现,小荷背着他,在挑灯夜读着什么东西。

许是大字不识几个,她在灯下抓耳挠腮,好不痛苦。

这是一本粗糙劣质的油印本,书皮上一片空白。

这不符合常理,天下纸贵,即使在粗糙劣质的册子,都应该印满了东西,才能让读书人感到物有所值。

当谢淮吃力以手指撩开第一页时,他懂了。

不是不写书名,是压根不能写、不敢写。

这是一本辟火图的文字版,内容之丰富、形式之咋舌,饶是谢淮自幼修炼心性,也抵不住口干舌燥、意荡情动。

他一直知晓她对他有意,但他没有猜到,她对他竟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实际上每日都满脑子都想和他这样、那样。

谢淮朝外撩了一眼,见她在哼着歌儿刷墙,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眸子,正盯着那间小屋子。

谢淮心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不会是想,修好了那小屋子,先和他在里面来一次吧。

正好这书里,有一种适合狭窄地方的姿势……

很是……

他又长又翘的睫毛,小梳子一般阖上,仿佛在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但那样狭窄的地界,还是在别人的床上,确实……很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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