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裴司站定脚步。
徐徐转身,他目光如一道笔直冰冷的箭,刺在乔以棠的胸膛。
乔以棠忽而觉得闷得慌。
逼仄房间内,仿佛氧气都被无情抽走。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卡住了东西。
她才发现,假装出轨沈藏,让陆裴司知难而离婚这事,不如想象中容易。
“我是。”
陆裴司将食盒放在桌上,心平气和。
沈藏目光玩味:“我是她的情夫,听说你总拖着不肯离婚?”
乔以棠心脏突突地跳。
她恨不得用胶带封住沈藏的嘴。
陆裴司收拾着桌上吃过的碗筷,淡漠得眼皮都不抬:“我过会儿给你换房间。”
话是对身后的乔以棠说的。
完全被无视的沈藏,眉宇间凝上浓郁的戾气。
他慢慢抽出枕下的刀。
沈藏冷笑,“陆先生,我看你穿得不错,也是个体面人,早点知难而退吧。何必死死守一顶绿帽子?”
陆裴司依旧当他为空气。
他将饭盒袋子扎了个蝴蝶结,递给乔以棠:“你先把这个放到楼下车上,然后在车里等我。”
语气平和听不出波澜。
宽厚的手掌,甚至还抚摸了下她的后脑勺。
乔以棠却觉得寒津津的,她用力盯着沈藏。
她怎么可能自己先走,让陆裴司和沈藏这个危险的怪物独处?
但陆裴司已经抓住她的手臂,拎她轻松得像拎一个宠物,把她带出门。
“陆裴司……”
房门当面关上。
乔以棠心中隐隐升起一缕不安。
两个男人共处一室,陆裴司肯定要吃沈藏的亏。
她耳朵贴在门口,高档酒店隔音效果好,听不见里屋的任何声音。
没有多加思考,乔以棠果断地下楼去找保安。
沈藏的死活她不在意。
但她不希望陆裴司受伤。
沈藏从床头直起身,眸中的阴狠瞬间而出。
“你胆子挺大,知道我是谁么?”
沈藏的拳头硬,也有打斗的天赋。单挑他还没输过谁。
陆裴司将袖子挽起,黑眸微扬,一种位高者的气场压迫人心:“重要?”
拉着保安冲上楼时,乔以棠听见房门猛烈撞击的声音。
她心跳一颤,万能房卡打开门。
沈藏倚着房门,险些没稳。
沈藏身上都是鞋印和拳印,他鼻尖湿热,淌着阴红的血迹。
乔以棠愣住。
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是陆裴司把沈藏打成了这样?
屋内,房间凌乱,桌椅乱倒,瓶罐镜子都碎了。
陆裴司刚洗过手,擦干净指尖的水渍,再慢慢将袖子系上。
清冽而干净,不像刚打过架。
像是刚品了一杯好茶,又像是刚给她做好一顿美味的午餐。
除了他,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沈藏狠狠啐一口混着血的口水:“妈的,欠干。”
陆裴司微微侧过身,“陈先生看来是教训还没受够。”
他将外套披上,顺势戴上那只同色的羊皮手套。
露出的手腕部分格外清冷雪白。
沈藏如一只受伤的野狼,目露凶光,却不敢上前一步。
他还记得刚才被陆裴司拽着头发,一下下生猛砸在地板上的剧痛和……恐惧感。
陆裴司这个人,根本不如他外表那样文质彬彬。
他是披着英俊外皮的野兽。
阴狠又深沉。
即便如此,沈藏仍嘴上不饶人:“你以为我怕你?”
眼看两人又一触即发,乔以棠立刻捡起地上一只袜子,塞住了沈藏的嘴。
她指挥保安:“麻烦你打120,带他去医院。”
沈藏目前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伤口很多,触目惊心,很快被几个保安带下去。
望一屋子狼藉,乔以棠叹了口气。
这里紧挨着市医院,楼下很快响起救护车的鸣叫声。
乔以棠看见陆裴司手背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渗出血迹。
“你的手受伤了。”她忍不住开口,“我……去楼下拿个创可贴?”
陆裴司忽而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她。
“你是真的很想离婚。”
不是反问,陈述的语气,更让乔以棠心颤。
乔以棠听得出他在生气,俊容和平常无异,但语调比窗外乌云还要阴沉。
今天之前,陆裴司从未展现过如此狠戾的一面。
他也会愤怒,会打架,甚至有能耐把沈藏伤成那个样子。
仔细去想,陆裴司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他的父母又是怎样的人。
乔以棠一概不知。
她知道的,也只是陆裴司想展现给她看的那一面。
她抿唇说:“我确实很想离婚。”
“之前我怎么跟你说过?这件事,我会考虑。”
陆裴司走过来,手掌托举着她发凉的脸颊,“何必找这么个人作践自己?他有多危险,你在这个圈子里,应该很清楚。”
“沾染上他,你能脱身么?”
语气不卑不亢,就好像她被什么污浊给弄脏了。
“陆裴司……”
她叫他的名字,试图解释,
“他是我前男友,算旧相识,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乔以棠低声,“我是很想离婚,但这不是你的问题,你会是个很好的丈夫,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她说完,看见陆裴司很轻地皱了下眉。
乔以棠垂着眼帘,下意识碰他的手受伤的地方,小小声:“我去拿创可贴……”
陆裴司稍稍使力, 让她远离了自己。
乔以棠的触碰,也落了空。
那一瞬间,乔以棠感觉自己被丢开。
是那种怕脏东西沾染上身的丢弃。
陆裴司背过身,缓缓道:“既然这样,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