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沃婆婆坐在一栋老破小楼房的门洞口,约摸有两个时辰。门洞不高,宽度很深,往里面走,藏着三五栋年代久远的矮木屋,沃婆婆的家在其中一栋矮木屋里。矮木屋是沃婆婆在工厂做工人时,单位分配的,房子不大,只有两开间,加半间搭建的厨房,厕所是公用的。住户进进出出,老破小楼房贯通的门洞,就成了一个通道。穿堂风一阵阵从门洞里窜进窜出,将沃婆婆无袖的圆领碎花布衫,吹得凹进身体里。她简单盘起来的光额发髻,顶在头上七分白三分灰,耳朵两边被风吹得零乱的发穗,从潦草的束发夹中,溜了出来。发丝在她脸颊上扫来扫去,旁人该有的怕痒痒反应,对她似乎毫无作用。沃婆婆看上去太瘦小了,架在左脚上的右脚,搁在大腿上的手臂,倚在门洞墙上的肩膀,看上去都是轻飘飘的,感觉不到一个人应有的重量。
从这条小巷穿行的路人,对门洞口的沃婆婆熟视无睹。这位老人不会盯着路人看,没有人对她的出现,有压迫和不适感。她像一个老物件,不声不响,不吵不闹,每天静静倚靠在那。天亮后大家上班上学去了,她出现,午饭前她回屋里热口简单的饭菜吃。下午大家出门了,她接着出来,等黑夜在慢腾腾走来的路上,天边的晚霞正艳,她驼着背朝门洞深处走去,安静的回家。她坐在门洞的时候,不是闭目养神,就是低垂目光看着某个角落。沃婆婆的脸上很平静,偶尔一个人露出浅浅笑意,短暂的出现,倏忽又消失。她想着,壮伢子每周都有一次劳动课,有一回是给学校清理废弃工房外的碎砖,她为壮伢子连夜改做了一双袖套,用工厂发的劳保袖套,换了新的束口皮筋,袖面裁掉了一截,套在壮伢子胳膊上大小刚好。她送壮伢子去学校后,耐心站在学校门口等劳动课开始。她跟门卫说是老师让过来帮忙的,她径直走向操场,帮儿子一块搬碎砖。
壮伢子迈开细腿满场飞,头上沁满汗,小脸红扑扑。在同学们的努力下,工房外的碎砖很快清理完了。回教室的路上,壮伢子看到脚下有一块不知谁落下的小碎砖,他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