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一瞬间,苏眠只觉四面八方的池水倒灌进口腔,难受地紧。
“救……救命!”
她不通水性,扑腾两下,反而更站不稳。
楚君祁冷眼瞧着,眼看她要窒息,不耐烦地将她一把从水里捞起来。
“咳……咳咳……”
苏眠咳呛了好几下,无助地缩在他怀里,一身单薄的纱衣紧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在弥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发梢上的水珠顺着泛红的樱唇滴落,整个人犹如一朵出水的芙蓉。
男人的呼吸喷洒过来,他靠得很紧。
撑着他的身体站稳,甚至能感受到,他肌理分明的线条。
苏眠微微喘息,一抹绯云红透耳根子,好在隔着一层黑色缎带,她不至于将对方的身体看了去。
这时楚君祁递给她一块粗糙的澡巾。
又上下打量她一眼,捏起她泛红的脸蛋,嗓音淳厚,“伺候沐浴的规矩,不用孤再教你吧?”
听到他吩咐,苏眠捏着那块巾帕,羞怯地点头。
她伸手朝着男人的肩膀探去,却不料楚君祁比她高上许多,她拿捏不准,只能在他腹肌上一路往高处擦拭。
虽然看不见,却隐隐能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充满占有欲,戏谑和玩味。
苏眠埋着脑袋,只当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认真摸上男人肌肤纹理,替他仔细擦拭。
擦到胸口处,她明显能感到男人的体温越来越高,似是有一团燃烧的火焰。
意识到不对劲,她动作放轻了许多,却不料那只娇嫩无骨的小手突然被人按住,随即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冷哼。
“你是在点火么?”
苏眠惊觉对方话里的深意,攥着巾帕的手不自主地收紧,她拼命摇头,紧张的解释,“奴婢没有。”
“是君上太高了,所以……”
她话说到一半,只听那人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宠溺。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宛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紧接着,两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如同闪电般迅速穿过她的腋下,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整个人从水中捞了起来。
苏眠只觉得身体一轻,头晕目眩。眨眼之间,她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池边。湿漉漉的长发紧贴着后背,水滴顺着肌肤滑落,勾勒出一幅诱人的画面。
“替孤擦后背。”
楚君祁转过身去,靠坐在池边,露出那宽阔紧实的后背,苏眠一伸手,刚好能探到他的肩膀。
这个高度她擦起来确实不费力,正合适。
摸到他后背的蜿蜒起伏的伤痕,苏眠一怔,这些伤,是鞭子,刀剑,留下的旧痕。
这不禁让她回忆起过往,她与楚君祁初见时的景象。
那年,楚君祁刚被送来大炎当质子,瘦骨嶙峋的,明明已经束发之年看上去却比她未满十二的三皇兄还要小。
皇兄们顽劣,喜欢拿他取笑,常常将他堵在宫门围殴,让他跪地,学狗爬,他不学,便要对他拳打脚踢。
“你们干什么?!”
一次,年幼的苏眠路过皇家学苑门口,扎着两个圆圆的发髻,手里拿着刚捡到的纸鸢,见到皇兄们正围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取乐。
那少年大冬天穿着粗布麻衣,裸露在外的手腕都是淤青,嘴角渗血,气息奄奄。
看不清面容,却能感觉那一双幽深的眼瞳,似一头孤狼,桀骜不驯。
苏眠蹙眉看着他们,大喊道,“父皇说不能欺负人!”
太子苏程满脸不屑,双手插着腰,一脚踩上少年的脑袋将他死死抵在粗砺的石子路上。
他嗤笑一声,“小五乖,皇兄们这是在教他做人,看看楚君祁这副样子,他不过一个废物质子,还敢给本太子甩脸色!贱骨头就是嘴硬!”
“就是就是,小五一边玩去!别脏了你的眼!”
三皇子也过来准备拉她,却被苏眠躲开,奶团子气呼呼地放狠话,
“你们再欺负他,我告诉父皇去,你们不学无术,罚你们抄一百遍道德经!”
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皆是一愣,三皇子蹲下身,捏捏她圆鼓鼓的小脸,“嘿,小五,皇兄平日对你不好吗?你怎么帮个外人说话?”
苏眠小嘴一撅,“本公主帮理不帮亲,你们再不去学苑,太傅要生气了哦!”
她话音刚落,学苑里恰好传来一阵敲钟声。
太子苏程咬了咬牙,一脚踹开楚君祁,“这次算你走运,我们走!”
见他们走后,苏眠走到那少年面前。
试探性伸手拨开他脸上粘血的发丝,“楚哥哥,你没事吧?”
不料她刚蹲下身,那少年却突然欺身而上,将她扑倒压在身下。
“啊!”
少年眼底布满血丝,一股难掩的愤恨像是要将她吞噬。
苏眠吓得大叫,害怕的盯着他,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氤氲着水雾。
“本公主救了你,你为什么要欺负我?”
“呜呜……你还弄坏了我的纸鸢!你赔我!”
女孩软糯的哭腔好似唤醒了少年的理智,他默默松开力道。
“啊!公主殿下!您这是?”
闻声赶来的婢女差点没被这一幕吓晕过去,连忙将苏眠从楚君祁手底下解救出来。
“放肆!你个下贱质子敢对夕瑶殿下无礼!”
婢女一声怒呵,刚准备一巴掌掴上去,却被苏眠阻止,“将他带回去,正好本公主缺个玩伴!”
婢女们只好作罢,微微俯身,“是。”
……
时过境迁,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瘦弱少年,已经是睥睨天下的一代君王。
“用点力,你没吃饭吗?”
一道冷声将她从回忆中唤醒,苏眠抿着唇,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
这厮狼子野心,早知道就不该救他!
她干脆发狠地揉搓男人的后背,恨不得搓掉一层皮下来!
洗洗洗,洗死你得了!
可这点力道对楚君祁来说无关痛痒,她搓了好一阵也没见男人有半点反应,反倒是她手肘酸疼。
可楚君祁没喊停,她也不敢停,渐渐的她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弱了。
闻着水池里浓烈的药香,苏眠半撑着脑袋,心底泛起嘀咕。
楚君祁又没受伤,干嘛还要泡药浴呢,难不成……他有隐疾?
“……”
楚君祁脸色一黑,冷不丁地接话,“孤身体好不好,你难道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