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左芬。
玲儿问杨芷:“娘娘,左贵嫔会不会去皇上那儿查证?”
杨芷嗤笑一声:“就她?进宫五载,还是处子之身。哼!她有那个胆子?”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玲儿很有眼力的赶紧替她捏捏。
杨芷缓口气,又道:
“就算她有那个胆子,皇上也会顺着本宫说的。皇上盼金孙,盼得……”
自觉下面的话不好听,顿住,不说了。
玲儿轻笑,捧场道:
“娘娘好算计,省得沾那些个腌臜事。别说娘娘,奴婢都没耳朵听。”
杨芷睨她一眼,提醒道:“本宫交待你的事别忘了,那才是重头戏呢。”
玲儿赶紧道:“娘娘放心,奴婢断不敢坏了娘娘的事。”
杨芷眼波流转,贾南风让皇上失了皇长孙,碍着贾家,皇上不好处置贾南风,可没个儿子,太子难登大位。
这才想出了,让少恩宠的妃嫔们帮他的宝贝太子生出个孙儿来。等孩子生出来,掩人耳目地养在宫里,大些了再公布。
既避免了贾南风下黑手,又遂了皇上的意……
真是好算计!
杨芷叹口气,可惜,差事落到她头上,这要传出去,她堂堂皇后,怎么有脸见人!
借着请先生的由头,将差事推到左芬头上,即便左芬知道了,也晚了……
想到这儿,杨芷自得一笑,拍拍玲儿的手,安排哪些人去伺候太子,就拜托她的心腹婢女了。
司马炎得知杨芷将差事转给左贵嫔后,无谓一笑。
皇后的小心思,不用猜也知道,她是嫌脏!
脏?哼!
他承天地之运,坐稳大晋江山。他用过的女子,沾着龙气,谁敢嫌他脏!
至于,父子伦常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呢!
达成目的便好,过程……不重要!
众臣听闻徐良娣的事后,许多心向齐王司马攸之人,又打起了更换储君的心思。
易储折子,雪片般飞往御书房案头。
司马炎发了顿脾气,又走了趟皇后宫中,督促杨芷尽快办好皇长孙一事,免得总有不长眼的东西,睹他的龙心。
多了位母妃先生,司马衷懵懵懂懂,不明白,为何要跟着左母妃上课。
好在,他不明白的事多了,问了,也不明白,索性不问。
父皇母后怎么安排,他照作便是。
左芬问他都读了哪些书。
司马衷挠挠脑袋,吭叽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左芬无语又绝望的时候。
司马衷灵光一现,回道:“左母妃,嵇绍教我看图说话。”
嵇绍,大名鼎鼎的嵇康之子,左芬听说过他。
少女怀春时,她也曾畅想,那位在行刑前,弹出广陵绝响之人,是何等风姿。
看到,嵇绍给司马衷画的厚厚一摞图册。
赞道:“不愧是他的儿子。”
随即又可惜的瞟了眼司马衷,这便是明珠暗投吧!
哪怕司马衷是位极平庸的储君,有了这段情谊,嵇绍也会青云之上的。
可惜啊,可惜!
自此,左芬找到了教导司马衷的方向。
她丹青虽不如嵇绍,画出来也活灵活现。
司马衷在左芬身上找到了一丝嵇绍的影子,越来越爱来左母妃处上课了。
左芬困惑的是,司马衷身边多了几位红粉添香的佳人,个个水葱似的,听说是新进宫的采女。
太子写字,个个抢着磨墨。
太子读书,书卷都不用他翻。
太子用膳,恨不得贴太子身上喂。
太子出恭,也跟着……
左芬皱眉,在东宫,太子也是这般没规矩?怪不得太子妃妒意大盛,做出那等骇人听闻之事!
左芬设身处地的想,搁哪个女人身上,也容不得花蝴蝶一般的女婢子。
她是没法摆大妇的款,若可以,也想狠狠抽花蝴蝶几巴掌。
连着上了半个月的课,左芬满鼻子都是脂粉香,实在闻不下去了。
“娘娘,不是嫔妾不尽心,嫔妾实在是……”
话在嘴里过了好几个来回,咬咬牙,终于说了出来:
“那几个女婢子,嫔妾看,实在不像样……”
正要将怎么不像样说出来时,杨芷一挥衣袖,宫人们齐齐退了出去。
“好啦,本宫知道了。瞧你大惊小怪的,别说皇家了,就算稍有些家业的人家,还有几个添香暖床的呢。太子是一国储君,身边有几个女婢子,不是啥大事。”
左芬张口结舌:
“不是,娘娘,嫔妾听说,那几个女婢子,都是新进宫的采女,名份上……”
她想说,名份上,采女是皇上的女人。
杨芷挑挑眉头,眼珠子转了几转,直截了当道:
“你我一同入宫,话说到这儿了,本宫不瞒你。何止是皇上的女人,有两个已经伺候过皇上了。”
左芬大惊。
她听到什么了?幻听了???
杨芷眉眼冷漠:
“放心,御医诊过了,没怀身子。皇上盼皇长孙,盼得脖子都长了,好不容易得一个……”
她顿住话头,转而道:
“皇上是怕新人伺候不好太子,才让她们趁着太子妃在金墉城荣养,赶紧怀上个金孙。你可明白了?”
左芬像被雷劈了。
她本就是个极聪明灵秀之人,原来如此!醉翁之意,怎在酒?!
杨芷唇角涌上讽意:
“此事,还需妹妹保密。妹妹也知道,贾家权势如日中天,太子妃更是个容不得人的主。若不是皇上将她打发到金墉城去了,皇长孙怕是永无诞生之机。”
脑海里涌现出一副血腥画面,左芬打了个哆嗦。
她全明白了。
那几个采女,怕不止两个伺候过皇上,皇上是想,借后宫嫔妃的肚子,偷偷将皇孙养在宫里,免得遭了太子妃毒手。
她就说嘛,闯了那么大的祸,皇上怎会轻易饶过太子妃!
皇上还要用贾家,不得已想出个暗度陈仓的法子。
左芬踉跄着从皇后宫中出来,满目绝望。
完了,完了,皇上没处置太子妃,太子妃就有再回来的一日。
等她回来了,知道是自己帮着太子上了女人的床,再弄出个皇长孙……
她左芬,左家,还有出头之日吗?完了,完了……
一阵眩晕,身子软软地跌倒在地上。
贴身宫人大惊:
“娘娘,娘娘……”
“快,快,快宣御医……”
司马炎丝毫不知后宫的小插曲。
安排好太子的事,才想起来,忘了件重要的事。
等了将近三月有余,卫瓘终于盼来了恩封圣旨。
司马炎大大夸奖了卫瓘一番,并赐其子亭侯爵位。
石崇也接到了调任城阳太守的旨意。
二人皆大欢喜。
卫瓘担心家中一公一侯,易遭人妒忌,上书恳请司马炎将亭侯之位赐予其弟。
可惜,他兄弟承受不住从天而降的喜事,还未受封,就高兴死了。
亭侯之位最终落到了卫瓘长子,卫密的头上。
虽如此,卫瓘还是赢得了友爱兄弟的称赞,多少挽回了些不光彩的形象。
石崇的圣旨里,另有一道旨意,命他携马隆,一同去洛阳述职。
石崇很纳闷,马隆,他知道,前朝旧人,忠心旧主,虽有些本事,他也不敢用,生恐惹了皇上不快。
哪知,皇上钦点马隆入洛阳!虽大惑不解,还是派人去马家传话。
马隆也没想到旨意来得如此之快,感慨曹犇背后之人手眼通天的同时,对那人的身份起了疑心。
巧合的是,卫石二人,都没把曹复出现在幽州的事报给司马炎。
卫瓘是没把曹复瞧进眼里,石崇则是见识了曹复的狠辣,心里发寒,故意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