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子时三刻。
君娉婷与辰幽橐回到了凤阙阁。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突破化气凝元后期,竟然花了整整两日的时间。
原本打算去桑柘庄一探,现在也只能等到参加完修行者的聚会之后了。
“尊神大人感觉如何?”辰幽橐问道。
“感觉非常好。”君娉婷突破耗费两日时间,但是现在她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困倦之色,反而觉得精力充沛,有使不完的劲儿。
“真的,从没感觉有今天这么好过。”
她的听觉、视觉、嗅觉都与之前有了明显的质变,饮寒端着早膳在廊间行走的声音她都能听到,蜻蜓落在花间的声音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那么现在的她,比之前的她强大数倍不止。
“不知道等我修行到半步金玄,那时候会是何等神通之能?”君娉婷无比期待。
叩叩。
饮寒依旧如往常一般端来早膳,本以为还是像前两天那样,无人应答,没想到却意外地听见回应。
“进来吧。”
“娘娘,您回来啦!”饮寒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将早膳放在桌上,为君娉婷布饭。
“嗯,这两日辛苦你了。”君娉婷揉了揉脸颊,想到今天的聚会,有些出神。
“娘娘,婢子不辛苦。”饮寒一贯是任劳任怨的性子,“这两日宫中并未发生什么事,祈月阁那边也十分安静。”
“那就好。”君娉婷舀了一勺板栗粥,一边用膳一边问道,“霜序如何了?”
“霜序姐姐这几日面色好多了,昨日晚上,婢子还听见霜序姐姐说了梦话呢,让太医看过,都说快要苏醒了呢!”饮寒脸上是由衷的开心。
凤阙阁之中,她最熟悉的人便是霜序,自霜序昏睡不醒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与别人安安静静说一会儿话了。
“太医真是这么说?”君娉婷反而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三清覆叶莲尚未找到,这些天翻遍典籍也未曾寻得让她苏醒之法,如今,霜序当真就要苏醒了?
难道,只是因为那条邪灵短暂附身在她身上,让她消耗过大,所以才昏睡了这么多天?
这么想来,似乎也有这个可能。
君娉婷与饮寒仔细问过霜序情况,本打算再去看看她,但眼见天色大明,她还得去疏影楼与石中剑、莫缺等人碰面。
回来再看也不迟。
“饮寒,我还得再出门一趟,你依旧照之前的方式,假装我尚在凤阙阁便可。”
“娘娘。”饮寒有些犹豫,还是问出了口,“娘娘这些日子不在宫中,可是有什么不便的事情要去做?您直接吩咐饮寒便是,这等事情,怎么好让您这般尊贵的人亲自去做呢?”
君娉婷一怔,温声道:“我要做的事情,必得我自己完成才行。”
她不由有些怀念起霜序来,霜序向来明白她的心,从不会问她这些。
但她也明白饮寒只是担心自己,所以也并未动怒,安抚她一二,便离开了凤阙阁。
路上行人匆匆,杨柳垂枝。
君娉婷踏入疏影楼,一眼便看见眉飞色舞同屠千方说话的石中剑,莫缺抱剑站在一旁,安静听他们说话。
“你们来得这样早。”君娉婷同他们打了声招呼说。
“还不是你来得太迟,等你好久了。”石中剑抱怨了一下,也没有抱怨太久,很快问起她的事来,“你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去探一探桑柘庄的吗?怎么这两天都没见你来?”
“突然有件事,就没来得及跟你们知会一声。”君娉婷也很在意桑柘庄之事,不由问,“你们已经去看过了吗?”
“怎么会?我这么义气的人,当然是要等你来,咱们一起去看啊!”石中剑不假思索地说。
“够意思!”君娉婷一拍他的肩,笑道。
屠千方看见君娉婷今日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笑着赞道:“君姑娘今日真是英姿飒爽,看来是要在禄灵聚会上斩获魁首呢!”
“禄灵聚会?”君娉婷想了想,便知道说的应该是今日的修行者聚会,不由问,“这聚会难道不是修行者之间买卖交易的聚会吗?还有什么比试不成?”
“自然是有的。”屠千方见君娉婷不甚了解,耐心与她解释道,“禄灵聚会最开始由金蝉童子提出,每年的五月初一相聚一次,地点不定,今年的聚会恰好便是在昭国。金蝉童子以阵法闻名于修行者之间,他的天照十二舜华大阵极为可怕,无人可破,但凡有人能闯过三阵者,便可得解元丹一枚。闯阵最多者,可以得到金蝉童子的大礼,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呢!”
“你少诓她去闯阵了,这大礼有倒是有,可这么多年,谁能拿到?能闯过三阵者已是罕见。”石中剑完全不打这大礼的主意,“都说这大礼是金蝉童子多年阵法的研究精髓,可咱们也不修阵术,拿了也没用啊!”
“可以售与他人,奇货可居。”莫缺突然插话道。
“想得美。”石中剑瞥一眼君娉婷这身子板儿,再想想从前强行闯阵的那些高深修士的凄惨下场,不由抖了一下,语重心长对君娉婷道,“你可千万别信,信了他们的话就完了。”
“我倒是有些兴趣。”君娉婷摸摸下颔,若有所思。
自己突破化气凝元后期,尚未与人比试过,单论身法武艺肯定是不如,但是阵法是死板的,倒可以尝试一二。
看见君娉婷这饶有兴趣的表情,石中剑慌了神:“你可别犯傻啊!金蝉童子的天照十二舜华大阵可从没听人闯过,往往夺得魁首者,不是心狠手辣之徒,对自己毫不留情,便是隐士之族的子弟,有法宝庇护,即便如此,出来的也是半死不活模样。”
“我可答应过师妹要将你完好无损带出来的!”他大声嚷嚷。
“难怪宋姑娘会让你们陪我一起去了。”君娉婷这下子才明白,这所谓的聚会,并没有她所想象中的那般平和。
或许,还是会危及性命的所在。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君娉婷望着楼外垂柳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正是因为听到,所以才迫不及待。”君娉婷神采奕奕道,“你放心,到了之后我会观望一二,若果真是那般危险,我自然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机之中。”
石中剑还是有些不放心,屠千方却拍拍他肩膀让他不要多虑,舒朗道:“君小姐这般玲珑心肠,未必不会知晓其中危机,安心便是。”
再者,他总有种预感,说不定这位君小姐真有常人不能及之处。
能够给他们一个奇迹。
屠千方眸光动了动,看向君娉婷下楼的身影,揣度与试探蕴藏于无形。
五月一。
焉门开。
汹、涌流淌的怒浪河长流滚滚,却在此时有一种异常的波动,河流的中心显出涡旋,仿佛能绞进一切活着的生物。
危机重重。
“便是在此地?”
“正是。”石中剑忍不住皱起眉头,心有余悸道,“每一回开启的地点都是这样的地方,这就是我最讨厌金蝉童子的一点。”
“你与他很熟悉?”
“不,只是我家有位族老与他是生死之交。”石中剑说到这里,露出很不开心的模样。
“是他的长辈,要奉茶行礼的那种。”莫缺默默补刀,惹得石中剑锤他一下。
“原来如此。”君娉婷表示了解。
看来这石中剑还出身不凡。
难怪他总是一副“我是人生主角”的模样,不过也不讨厌就是了。
他的这种自命不凡,也正是他的赤诚可爱之处。
“咱们怎么进去呢?”虽然觉得很稀奇,但是这也是很重要的问题。
“等待。”屠千方道。
“有什么稀奇?”
“等到正阳高升。”屠千方卖着关子。
时间点滴过去。
怒浪河中心的涡旋流速愈快,若是一个大活人不慎掉入,必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河流上游枯木随着水流而下,被涡旋卷入,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枯木被涡旋绞入化为齑粉。
石中剑看得心惊,想到自己上回参加聚会被那金蝉童子戏耍,差点儿落到已风禽口中成为果腹之物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金蝉童子就是满肚子坏水,什么禄灵聚会,我看就是他故意找借口给自己炼阵的把戏!”
君娉婷很想对他表示赞同,话到嘴边,便听得远处一道声音。
“剑小子,一年没见,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声音如同稚童,婉转透亮。
君娉婷朝来者望去,便见一约莫十岁左右的小童子踏浪而来,唇红齿白,乌发高束,穿着松花色锦缎团云长衫,手挽拂尘,一副飘然出尘之态。
这便是金蝉童子?
简直像是王府里头的小公子,金娇玉养,样貌可爱。
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高冠道长,更有高人之相。
“跟你说过多少遍,我叫石中剑,不要这么叫我!”石中剑更气。
他怀疑这个金蝉童子总是暗搓搓骂他,可他没有证据。
为什么他老子跟他起这样一个名字,无论是石小子还是剑小子,都像是在骂他啊!
“唉,看来还是这么笨。”金蝉童子无奈摇头,满是稚气的脸上露出老气横秋的惋惜,“你上回不是说再也不来禄灵聚会么?怎么,改主意了?”
“我才不想来呢!”石中剑俯视着这个小娃娃,嘟哝道,“我是陪她来的!之后就走!”
金蝉童子这时才望向君娉婷,瞥见她绝丽面容,眼中闪起饶有兴趣的光芒。
“剑小子动春心了?你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