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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小说沈安安萧渊完结版

常庆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似哭又似在笑。月影遍地,桦树婆娑。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她头都快炸开了。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姑娘,姑娘。”是墨香的声音。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姑娘,是不是又做噩...

主角:沈安安萧渊   更新:2024-12-09 18: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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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小说沈安安萧渊完结版》,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似哭又似在笑。月影遍地,桦树婆娑。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她头都快炸开了。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姑娘,姑娘。”是墨香的声音。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姑娘,是不是又做噩...

《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小说沈安安萧渊完结版》精彩片段


沈长赫离开后,沈安安站在闺阁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她看看这里,又摸摸那里。

这是她死前最为眷恋的地方,陌生又熟悉。

窗棂上挂着她最为喜爱的兰花风铃,随着捎进来的微风叮当作响。

她走过去,纤纤玉指抬起抚住晃动的流苏,柔软触感从指尖穿梭而过,她唇勾了起来。

似哭又似在笑。

月影遍地,桦树婆娑。

沈安安好不容易入睡,却是半宿的梦魇。

她身子蜷缩在被子里,紧紧的抱住双臂,额头被冷汗浸湿,身子隐隐发着抖。

她头都快炸开了。

各种各样的谩骂与鄙薄形成了一个圈,将她围在其中,尖锐刺耳的话语直往她耳朵里钻。

“不,我不是疯子,我不是。”

她只是…太爱萧渊了,才会失了理智。

“姑娘,姑娘。”是墨香的声音。

安安挣扎着醒来,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上还有着恐慌。

“姑娘,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墨香倒了杯茶喂给安安。

沈安安喝了下去,勉强平复了躁动的心绪,靠在软枕上发呆。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每次记起,都是一种折磨。

她痛恨当初眼盲心瞎的自己,更讨厌那个将她变成疯子的罪魁祸首。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冷淡的仿佛世间所有尘埃都难入眼的面容,她恨的咬牙切齿。

萧渊!

翌日。

沈安安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眼下的乌黑,对墨香说,“多扑一些粉吧,别让母亲担心。”

她皮肤本就白皙,如今扑了厚厚的粉,竟是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的柔美。

一路上,引了不少下人侧目偷看。

沈安安十分好脾气的冲他们笑笑,温婉又端庄。

下人们友善惊艳的目光,让沈安安有了一丝真实感。

如今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用再面对所有人的冷嘲热讽和鄙夷。

这一世,任何男人都不配她迷失自我,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疯婆子。

“安安。”沈长赫从游廊上走出来,唤了她一声。

“大哥。”沈安安规矩的福身行礼,“这副打扮,是要出府吗?”

“嗯,那些刺客身份有了些眉目,我要去趟四皇子府。”

“哦。”沈安安淡淡应了一声,就转了话题,“我去母亲那。”

沈长赫有些诧异。

妹妹不是个冷情的人,可她自幼养在江南,对府中亲人感情都算不上亲厚,顶多是乖顺。

如今竟会主动同娘亲近?

“好,你去吧,娘瞧见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沈安安勾唇笑了笑,“大哥也小心些,那些刺客功夫不弱,莫为了不相干之人涉险。”

沈长赫觉得妹妹对四皇子仿佛十分不喜。

转瞬又一想,任哪个姑娘被强迫婚嫁也不会高兴吧。

“好。”

兄妹二人别过,各自离开。

沈夫人的拢香阁仿佛有什么客人。

安安望了眼守在门外的两个婆子,眉心微微蹙了蹙。

“母亲应是在忙,我们走吧,改日再来。”

主仆二人转身。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在这时打开,沈夫人亲自送了一位妇人打扮的女人出来。

“咦,安安。”

沈安安面上扯出笑容,回身行了一礼,“母亲。”

沈夫人眸中染上欢喜,“快起来。”

沈安安笑笑,站直了身子,这才看向一旁的妇人。

“表小姐。”妇人恭敬的行礼,正是沈贵妃身旁的管事,玉姑姑。

玉姑姑瞧见沈安安,笑的眼角都是褶皱,“表小姐这次做的很好,贵妃很高兴,特意让老奴给您带了套宫里工匠亲手打造的羊脂白玉头面,最是衬您气质了。”

那是全京城闺阁女子都求之不得的物什。

沈安安却轻轻皱起了眉。

稍稍一想,就明白了玉姑姑所言,应是救了萧渊一事。

沈夫人见爱女面色不佳,连忙打着圆场,“是不错,就在屋子里放着呢,待会儿你试试看。”

沈安安给了沈夫人一个笑容,转向玉姑姑时,却敛了神色,“安安也不想的,只是迫于无奈罢了,姑母多心了。”

玉姑姑面色有一瞬僵硬。

恍惚之间,她在这位表小姐身上仿佛瞧见了年少时的贵妃娘娘,一样的倔强执拗。

叹了一声,贵妃娘娘要办的事,什么时候半途而废过,这位表小姐终究太年幼,胳膊怎么能扭过大腿呢。

想着,她不在意的笑笑,道,“贵妃娘娘说了,表小姐这回立下大功,她定会向皇上替您讨赏的,表小姐等着就是。”

沈安安自然明白沈贵妃是想讨什么赏。

她刚想开口,玉姑姑却已经福身告辞了沈夫人。

“好了,进屋再说。”沈夫人握住了沈安安的小手,牵着她去了屋里。

“你来的倒是时候,我好不容易打发了她,不想你就送上了门来。”

沈安安被她拉着坐下,目光在沈夫人柔软温热的手上定了一瞬,才慢慢移开,“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沈夫人看了眼她,无奈笑了笑,“四皇子是京中闺秀们炙手可热的夫婿,有才有貌,身份尊贵,娘本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所以,在沈贵妃提出时,她并没有表态。

“是啊,娘也说了,是也许会。”

隔了一世,她依旧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渊时的震撼和心动。

那一刹那,仿佛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动,不是她自己的了。

“你姑母如今正得盛宠,想让她打消主意怕是不容易,娘会同你爹爹商量,给你想办法,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爹娘不会逼你的。”

“嗯。”沈安安鼻音很重,像个小孩子般窝进了沈夫人怀里。

沈夫人一怔,眸中都是诧异。

安安还是第一次如此亲近她。

沈安安闭上眼睛,舍不得离开这片刻的温暖。

上一世,她讨厌,远离所有劝她离开萧渊的人,哪怕是亲爹亲娘,她也没有多少感情,以至最后连和睦相处都做不到。

沈夫人疼她,知晓萧渊不喜她,就很不同意二人的婚事。

沈安安也因此对她十分不满,拿从不曾管教养育于她说事,气的沈夫人一病不起,后来沈父羞于再立朝堂,辞官回乡,沈夫人积郁成疾,于半路上撒手人寰。

成了沈安安不敢提及触碰的伤痛,愧疚折磨她的日夜难寐,愈发疯癫。

沈夫人一下下抚着她发丝,满眼疼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粘人。”

沈安安闷闷的不说话。

“夫人。”正在这时,丫鬟小步走了进来,“管事有事禀报。”

沈夫人推了推沈安安的身子。

沈安安从她怀中离开,坐直了身子。

门帘挑开,管家低垂着头走了进来,弯腰行礼,“夫人,姑娘。”

“起来吧。”沈夫人抬了抬手,问,“吩咐你的事情都准备的如何了?”

“粥棚已经设好,一切事宜也都吩咐了下去。”

“好。”沈夫人点了点头。

“娘要施粥?”沈安安突然想起了这档子事。

南方水患,京城涌入了不少流民,食不果腹,城外饿殍遍野,各大家族或是为了名声,或当真心善,开始自发救济。

上一世,母亲就设了粥棚。

只是一桩好事,却因她意气用事,而弄巧成拙。

沈夫人一番好意反被泼了一身污名,连累沈府被人唾骂,沈长赫去当差被百姓追着扔了一身的烂菜叶和泔水。

沈文一连三日都不曾上朝。

那是她噩梦的开始,是她变得面目可憎的诱因。

沈安安垂下眸子,身子隐隐发抖。

“是啊,你父亲作为太尉,食君之禄,自当替君分忧。”沈夫人轻握住她的手,竟满是细汗。

“咦。”沈夫人面上浮上关心,“安安,你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没什么。”沈安安勾唇笑笑,“我一向爱出汗,耐不住热。”

闻言,沈夫人立即让丫鬟将珠帘挑起,门窗都打开。

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吹进屋里,沈安安深吸了口气,燥热的心平稳了些许。

“只是……”管家再次开口,“离咱们粥棚不远的东街,端侯爷家三姑娘也在施粥。”

来了。沈安安身子僵直,一眨不眨的看着管家。

“哦?是吗?”沈夫人有些诧异,“端三姑娘也在。”

她不着痕迹的扭头看了眼自家女儿。

沈安安知晓什么意思,端家三姑娘心悦萧渊。

只是这一世,她并没有与萧渊定亲,所以沈夫人并没有和她介绍这位三姑娘。

容颜绝世,善良真挚,才华比肩皇子,乃京都一华,同当年她的祖母不相上下。

这是上一世,沈夫人对她的赞美。

听闻她爱慕萧渊,听闻她如此优秀。

沈安安一时气盛,主动请缨将施粥一事揽在了自己身上,想在世人面前正式展现,她这个沈家大姑娘,萧渊未婚妻的风姿,不比任何人差。

仔细想来,不都是少女的虚荣与得胜心在作祟,心术不正,她会输也是情理之中。

“安安。”沈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唤回了她的思绪。

“母亲。”

“在想什么?唤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沈夫人嗔她一眼。

沈安安弯了弯唇,“走神了,母亲方才说什么?”

“我说,要把施粥一事交给你做。”

沈安安一愣。

沈夫人解释说,“施粥是善举,就连端侯府,都是交由府中未出阁女子操办,不就是想赚个好名声吗,你初回京城,也该正式露个脸,这是最合适不过的机会。”

一个心善的贤名,对一个少女的亲事有很大的帮助。

沈安安垂下眸子,低低应了声“是。”

“多谢母亲为我思虑。”

虽过程不同,结果却是相同的。

沈安安想着,她一定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我是你娘,不为你思虑为谁思虑,傻丫头。”沈夫人抚了抚她发顶,满眼疼爱。

沈安安孩子般窝在沈夫人怀里,秀眸轻眨。

这一世,名声姻缘她都要,她要世人将所有美好赞扬的词汇都用在她的身上,耀眼尊华。


宫门外,沈家的马车早候多时,沈安安疲惫的上车,直接歪在了软垫子上。

“墨香,我想回江南了。”

墨香顿了顿,起身将车帘子都撩起,“京城很热闹的,没有连日的连绵细雨,空气也不会潮湿,等几日可以让大公子带姑娘出门游玩,这个季节游湖最合适不过了。”

沈安安勾了勾唇,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沈贵妃不远千里将她弄回来,又怎会轻易让她离开,既来之就只能则安之。

车轱辘缓缓转动,一路的嘈杂与小贩吆喝的叫卖声,都宣示着京都的繁荣。

她以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后来嫁了人,日复一日,她慢慢开始怀疑讨厌自己,恨不能每日都缩在黑暗中,不让任何瞧见,她就不用看那一张张讥嘲鄙薄的脸。

萧渊。

这个名字,用冷淡与漠然将她一步步踩入尘埃中,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了一个疯子。

她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墨香身上,那几年,连身边几个陪她长大的大丫鬟都没能幸免,被她怒火波及,成为了她撒气的出口。

萧渊不来看她,她生气,发怒,摔东西,怪她们没有本事,没能将他请来。

久而久之,萧渊开始夜不归宿,居住官署。

可总有不长眼的非要刺激她,告诉她萧渊去了哪,都做了什么,看了哪个女子,对哪个姑娘笑颜以对,温柔体贴。

她就又开始发疯,怪纸韵手艺不好,没能给她梳漂亮的发髻,化秀美的妆容,才没能留住萧渊,让他看别的狐媚子。

屋中的摆设几乎每日一换,她哭的梨花带雨,赤脚走在玉器碎片上,只求他有片刻怜惜,正眼看看她就好。

从想要的夫妻恩爱,到只求他刹那温情。

她卑微如地上的蝼蚁,抛了自尊,教养,脸面…

可他,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仿佛不论她如何做都激不起他一丝情绪,比咆哮更伤人的是漠然。

时至今日,沈安安依旧觉得,她后来的不择手段,丧心病狂,萧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拉回了沈安安沉溺的思绪。

“姑娘,前面路被几辆马车挡住了。”车夫声音传了进来。

沈安安怔了怔,倏然起身往外看去,眼前景象与上一世缓缓重叠。

上一世的今日,萧渊于南华大街遇刺,对方都是穷凶极恶的歹徒。

各个路口都被阻挡,以至无人得知,他险些命丧于此,是李怀言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哪个嘴碎又八卦的狗东西,为了救萧渊,三年后就英年早逝了。

“怎么死的就不是他呢。”沈安安念叨了一句。

“姑娘说什么?”

“说里面有条落水狗。”倏然,她有种想瞧瞧萧渊狼狈的冲动。

看看在她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瘪犊子男人,是怎么被人摁在地上蹂躏暴打的。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他死,赶紧死。

“哎,沈姑娘,又是你,缘分可真是奇妙,又让我们给遇上了。”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小跑声。

沈安安面色一僵,回头就见李怀言招着手冲她跑来,眸中升起惊恐。

他不该在里面等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和萧渊在一起吗?”

李怀言撇撇嘴,“不提也罢。”

说着不提,他还是碎碎叨叨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我也是好心,不曾想那个没心没肺的直接就给我赶下车了。”

“哎,沈姑娘可否搭我一乘,我可以给你银子。”

“不可。”墨香蹙眉拒绝,“我家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何能与外男共乘一辆马车,李公子此话委实荒诞。”

“我不坐马车里面,就和车夫挤挤就成。”李怀言好脾气的和墨香商量着。

沈安安却愣愣的看着他面容,呆呆出神。

李怀言算不算是因为她改变了命运轨迹。

“沈姑娘。”

沈安安面上突然浮上欢喜,恨不能抚掌大笑。

没了李怀言挡刀,那死的不就是萧渊了。

真是重生后最大的喜事了!

“沈姑娘,在下虽然落魄,却也不是没有底线的人,银子可以给,但绝对不卖身。”

李怀言被沈安安惊悚的笑吓退了一步,嘴上仍发着骚。

沈安安笑容敛起,阴沉沉的看了李怀言一眼。

上一辈子若不是他,萧渊早早死了多好,一了百了。

“忠叔,从北城门回府。”

“是。”车夫调转马头。

“哎,沈姑娘。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身为姑娘家,要心存仁善,乐于助人才可爱。”

李怀言拍着车窗。

“喂,你捎我一程,我给你银子。”

忠叔没听到姑娘发话,善意忠告,“李公子,您还是站远些吧,回头小人一抽马鞭,马儿再掀你一个趔趄。”

“……”

李怀言脸皮再厚也不能赖上人姑娘。

沈安安却倏然从车窗探出了头,“忠叔,捎带他一程。”

“是,姑娘。”

李怀言立即笑开,“我就说嘛,沈姑娘看不上那个冰块脸有情可原,若是连我这个风度翩翩,貌比潘安之人都拒绝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沈安安唇线拉直,算是给了他个笑容吧,只是讽刺意味十足。

李怀言只做没看见,拿扇子戳了戳忠 叔,“往里面点。”

……车轱辘再次转动起来,李怀言罕见的安静,没再碎碎念。

“姑娘,那李公子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浪荡,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与他沾上边。”

墨香有些担忧。

如此招摇过市,还不知外人会怎么说呢。

沈安安偏头看着窗外不说话。

比起什么名声,她更怕萧渊死不成,万一那李怀言又冲进去来个大勇无畏,她得多憋屈啊!

“你将我放在那个第三个巷子的胡同口就成。”李怀言主动要求。

再往外就是人声鼎沸的大街了。

墨香嗤笑,“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还知晓为姑娘名声考虑。”

沈安安不语,李怀言,其实并不算个坏人,至少在上一世,他死之前,都对她不错。

亦从不曾附庸世人唾弃指摘谩骂于她。

李怀言许是听见了墨香的话,懒洋洋开口,“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若是个寻常姑娘本公子才不惧,可沈家的,啧啧,得负责。”

寻常姑娘大不了抬回家,可沈家姑娘,不给个说法,沈太尉不打上门,他爹也得扒他皮。


这话说的好像生怕沈安安会赖上他一般。

她不轻不重的开口,“李公子放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你,当老姑娘总好过青葱年华守寡。”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怀言不乐意了,“什么守寡,你这姑娘怎么能咒人呢。”

沈安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诅咒。

李怀言皱着眉,正要再说些什么,耳朵却突然动了动。

“有人。”他双拳一攥,做出应对的姿势。

沈安安心都提了起来,都离这么远了,这个狗东西耳朵是顺风吗。

“大街上都是人,李公子是还没睡醒,脑子出毛病了吗。”

“你不懂。”李怀言回头看她一眼,神色罕见的严肃。

他拍了拍忠叔,面色发沉,“调头,从后边那个小巷子进南华大街,里面出事了。”

忠叔蹙眉,回身看向了沈安安。

“要去你去,我还着急回家。”开玩笑,她不捅萧渊一刀就不错了,让她去拼着性命救他,那是不可能的。

“下车。”沈安安沉着脸下逐客令。

本想救李怀言一命,奈何他命中注定,非寻死不可。

李怀言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南华街是萧渊回府的必经之路,匪寇刚刚平定,若是出事,极有可能是他。

而今日,他身边并没有带暗卫,只有庆安跟着。

“人命关天,沈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帮忙。”

“不帮。”沈安安言简意赅。

萧渊死活与她何干,上一世他又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

“你下不下车?”

李怀言面色阴沉,知晓沈安安是绝对不可能帮忙的了,“那可否借沈小姐马车一用,事后定十倍偿还。”

“不借。”沈安安已隐隐不耐。“忠叔。”

她一发话,李怀言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重重挨了一掌,带着十足的凌厉,将他挥下了马车。

忠叔手下留了情,否则李怀言此时怕已是尸体一具了。

只是片刻之间,李怀言就反应了过来,忠叔会武功,而且想必功夫不弱,思及此,他一跃而上抱住了车壁不撒手。

“沈姑娘,在下就借马车和忠叔一用,里面被刺杀的可是四皇子,若是四皇子有个万一,事后皇上追究起来,沈姑娘见死不救,沈府也难以交代。”

“该死。”沈安安气的磨牙。

“还有宫中的沈贵妃,沈太尉,沈姑娘,事有轻重缓急,还望三思。”

她掀开帘子,看着扒着车壁不撒手的李怀言,咬牙切齿,“姑奶奶方才就该让你跟着那狗东西去死。”

李怀言一愣。

他还从没见过哪家姑娘如此粗俗,那狗东西是在骂萧渊?

只是如今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只要沈姑娘肯出手相助,以后就是我李怀言的姑奶奶,也是萧……”

“算了,当他姑奶奶会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吧。”

“……”沈安安长呼了口气,“忠叔,调头。”

“姑娘,您……”救人可是十分危险的,带着姑娘怎么成。

“无碍,李公子会护好我的。”

就如李怀言所言,他惹不起沈府,更何况她是来救人的。

李怀言心急火燎,也没有再说什么,忙催促着忠叔调头从一个后面的窄巷子里冲进南华街。

马儿嘶鸣疾奔,沈安安与墨香紧攥着车壁,被甩的头脑发昏。

南华大街上,空无一人,却遍布狼藉,小贩的摊位被掀翻在地,瓜果吃食滚落的到处都是,木板地面上都是刀痕。

沈安安掀开车帘,顺着刀剑相击的声音望了过去。

不远处,萧渊被十几人围着,那身清贵不染纤尘的紫金华服破破烂烂,发冠松散,脸上都是血迹。

一旁的庆安还在奋力与几个歹徒厮杀着。

“萧渊。”李怀言喊了一声,转移了歹徒些许注意力,带着忠叔杀了过去。

萧渊抬眸,沉暗的眸底有了点点暗潮,却倏然对上了一双秀眸。

若是他没看错,那双眼中藏着幸灾乐祸,还有些许看好戏的亢奋。

李怀言飞身上前替他分担了一半压力,忠叔也加入了厮杀。

沈安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忠叔,安全第一,若是抵不过不必硬拼。”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管萧渊死活。

李怀言嘴角抽了抽,边打边抱怨,“我说你是怎么得罪沈家那丫头了,怎么总感觉她盼着你早点死呢。”

萧渊眼神往马车处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专心应敌。

几人都个中好手,忠叔亦是沈太尉特意派给沈安安的高手,很快,歹徒在几人的合力下接连倒下。

庆安与萧渊都受了极重的伤,狼狈不堪。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看着脚步虚浮,发丝凌乱,破衣褴褛的萧渊,唇角勾了起来。

还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世间万事皆难入眼的矜贵神祇呢。

正嘲讽着,突然有两个歹徒飞身朝她而来。

沈安安面色一变,若是这一世为救萧渊丧命于此,她会死不瞑目的。

思及此,她指着被庆安搀扶住,重伤的萧渊开骂,“你愣着干什么,姑奶奶可是来救你的,你是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这吗?”

“……”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萧渊看着从车帘探出头的那张娇俏小脸,明显捕捉到几分故意的成分。

素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有些僵硬。

李怀言愣了好一会儿,在最后一个歹徒攻来时才反应过来,刀在他手腕中转出了花,横加一扫,那人就倒在血泊中,脖颈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忠叔迅速朝马车奔去,解决了那两个打算劫持沈安安的歹徒。

沈安安这才弯下了伸出的手指。

李怀言搀扶着萧渊上了马车。庆安与忠叔则坐在了外面。

沈安安冷着脸往一旁挪了挪,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李怀言眸光闪了闪,开口缓和气氛,“四皇子受了伤,体力不济,没能及时挡住歹徒,让沈姑娘受惊了。”

“无碍。”沈安安收回视线,目光在萧渊身上扫过,很带了些阴阳怪气,“只要别恩将仇报,打着救命恩人名义,赖上本姑娘就成。”

她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想趁机骂几句出出气罢了。

“……”

李怀言尴尬笑笑,冲冷着脸的萧渊呵呵几声,

这话以往只有萧渊对别人说的份。不曾想有一日竟会有姑娘如此奚落回敬他。

萧渊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声音淡漠,“沈姑娘大可放心,本皇子绝不会纠缠。”

“那就好。”沈安安给了个体面的笑。

那些话,可是上一世萧渊每次见她都挂在嘴边的,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萧渊幽如古潭的眸子深深看了沈安安一眼,旋即昏厥了过去。

马车从权贵云集的长安巷穿过,沈安安指节敲了敲车壁,“忠叔,停车。”

李怀言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安安面无表情的开口,“人也救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李公子,带着你的好兄弟下车吧。”

“……”

“沈府与四皇子府就隔了一个巷子,沈姑娘救人救到底,再送他们一程吧。”毕竟有求于人,李怀言努力扯出笑来。

“我的确很想送他一程!”沈安安语气隐隐森冷。

李怀言扶着萧渊的手臂一紧,有种沈安安恨不能撕碎了萧渊的错觉。

“沈姑娘,我一个人,实在背不动两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您好人有好报……”

还未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噗通一声,李怀言撩开车帘一看,庆安已经被扔了下去,许是有些过意不去,忠叔还拖着他手臂,让人靠在了围墙上。

“……”

“今日事,多谢沈姑娘了,来日有机会,定让萧渊报答。”

“不必,别让我时常见着他就成。”

“……”李怀言抿直唇线,背着萧渊下了马车,。

沈府马车片刻不停的从他眼前奔驰而过。

李怀言仰天长叹,“萧渊,你也有今日,被人讨厌嫌弃的时候。”

他突然有些期待醒着的萧渊遇上那个冷血的沈安安,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姑娘,那毕竟是四皇子,您如此……是不是不太妥?”墨香拧着眉。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长出了一口气,“没关系,他昏着呢。”

若是醒着,她想必不一定有那胆色,有些畏惧是刻入骨髓的,有些伤痛也是不能触及的。

仔细想来,她对萧渊此人并不了解,当日的一见钟情,或许只是见色起意,还有那点子虚荣心作祟。

回了沈府海棠园,沈安安将整个人泡在浴桶中,足足小半个时辰。

直到墨香来报,大公子来了,沈安安才恍惚回神,出了浴桶,更衣梳妆。

往事已矣,错已然酿成,如今她该做的,应是吸取上一世的教训,过好此一生,才不枉上苍给她的机会与一世的锦衣玉食。

“安安,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府,是不是姑姑为难你了?”沈长赫放下杯盏,看着走进屋的小姑娘,满脸关切。

他一身锦袍华服,腰束玉带,宽肩窄腰,发冠高束,眉眼清隽中透着平易近人的柔和,文质彬彬,如玉温润。

沈安安看着那挺拔的身躯,在上一世不知多少次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荡平祸事。

“姑姑是不是教训你了。安安,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告诉大哥,只要你不愿,大哥同父亲就一定会想办法,绝不会让你嫁给不想嫁的人。”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说的,可她那时满心欢喜就只瞧的见萧渊,以及他带来的荣耀与满京都闺秀的羡慕嫉妒。

后来,大哥总是劝说她,强扭的瓜不甜,四皇子不爱她,嫁去也是受苦。

她心里清楚大哥说的都是实情,可她接受不了,不肯放弃,更愈发不爱听那些,以至兄妹二人时常吵闹,感情疏离。

饶是如此,他也不曾真的不管她,甚至为了她对萧渊大打出手,被父亲罚跪祠堂。

“大哥放心,姑姑没有为难我。”

沈长赫却不信,“姑姑筹谋已久,费尽心思将你从江南接回来,怎么可能重拿轻放,安安,你无需瞒我。”

沈安安笑笑,“墨香,再去煮壶茶。”

墨香提着茶壶退了出去。

“今日回来的晚,实则是遇上了点麻烦,四皇子在南华街遭遇刺杀,我碰巧路过,就捎带了他一程。”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长赫脸都吓白了。

“我好好的。”仿似怕他不信,沈安安还起身转了个圈给他看。

沈长赫面色不佳,“你一个闺阁女子,掺和这种事做什么,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对方毕竟四皇子,若是见死不救,皇上那边也交代不过去,连同姑姑和父亲都要被问责。”

若非如此,萧渊在她面前死十次,她都不会心软。

沈长赫沉着脸,“生死都是他命数。”

这话沈安安十分赞同,上一世有李怀言,这一世有她,那狗东西确实命不该绝。

沈安安还有别的担忧。

“萧渊于京中遇险,哥哥身为禁军统领只怕会被问责,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沈长赫眸子发沉,“能在京中设下这么大的局,单凭匪患不太可能,背后恐还有人助力。”

沈安安点了点头,她也是如此想的。

“萧渊作为皇子,几乎是独得圣宠,此次荡平匪患更是大放光彩,应是让某些人红了眼。”

兄妹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皇家争斗,一旦搅合进去就再难脱身了。

“你好生歇着,外面的事有大哥和父亲。”沈长赫站起身,安抚的摸了摸沈安安的发顶。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沈长赫拧着眉,被人群挤着往前走,“在那别动,我过去找你。”

人潮汹涌,沈安安根本就没听到沈长赫说了什么,只顺着人流往前挤。

“姑娘也是要买许愿花灯吗?”

沈安安冲那人笑着摇了摇头,她想退出去,可瘦弱的身子在人群中几乎被挤的脚不沾地,那点微薄力量根本没什么作用。

吵嚷中,突然有人发出了—声惊呼,紧接着,方才还在往前挤的男女逃命般的开始后退,沈安安还不曾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人重重撞了—下,脊背抵在了桥梁上。

“姑娘,”墨香惊呼—声,想过去却怎么都挤不过去。

沈安安面色—白,腰身大弧度后仰,翻过了桥,就是湍急的河,若是掉了下去,就算大哥及时发现她,也未必能在她淹死之前穿过人群及时相救。

沈安安—只手死死抓住桥梁,大半身子已经滑了下去。

人群还在极速往后奔去,仿佛是在避什么洪水猛兽,根本就没有人管她。

沈安安脑中—片空白。

扣在桥梁上的指甲外翻,疼的她冷汗直冒,她突然在想,是不是她生来就命不好,哪怕重来—次,避开了悲剧,也会早早殒命。

天马行空的—瞬,她腕骨突然似被什么捏住,灼热的温度烫的她顿时手臂脱了力,可预料之中的下坠并没有发生。

“愣什么,想死吗?”

男人声音冰冷凉薄,沈安安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张清隽森冷的脸。

她立时手心反握上去,攥住了男人腕骨,仿佛生怕他会丢下她。

萧渊垂眸瞥了眼她纤细发白的手指,薄唇微抿,用力将人拉上来,同时另—只手顺势掐住了女子腰身,在半空中飞转划出了—抹弧度,落在了地上。

沈安安捂着胸口心有余悸,脸色白的吓人。

毫无所察二人此时姿势的不妥。

萧渊目光凝在他掐着她柳腰的手上,漆黑的眸子微微闪动,深沉如渊。

人流还在往后退,被带着朝这边汹涌过来,他伸出手臂,下意识将女子护住。

桥的那头突然响起了哀嚎,紧接着是参差不齐的鞭炮噼里啪啦响起,火花冲天,在各处炸开。

沈安安终于缓过了劲儿来,朝桥那头看去,鞭炮炸开的地方,应是—个摊贩。

“应是鞭炮着了火星。”

他护在她身前,尽量将她桎梏在怀中,安全的位置,“随人流往后退。”

“我大哥还在那,还有墨香。”

沈安安—脸焦急往前张望。

萧渊沉着眸,—把攥住她手腕直接将她带了出去,人们受了惊吓,都在四处逃窜,他只能随着人流奔逃的方向将她带去了—家酒楼的廊下。

“沈公子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他这话说的生硬,似是安慰。

至于丫鬟,任何时候都比不得主子安危重要。

沈安安目光凝视着杯盘狼藉的那座桥,红唇紧紧抿起。

“方才,多谢。”

萧渊微怔,垂眸只瞧见了女子乌黑的发顶,缄默没有言语。

“你是不是想说,你是皇子,不论今日是谁,你都会出手相助,让我不要自作多情,对吧?”

他沉眸,继续沉默,右手不着痕迹的缩回了袖里,廊上的琉璃盏散发着昏黄的光芒,隐隐可见其蜷缩的手指上触目惊心的烫红。

听不见人回应,沈安安抬眸朝他看去,清凌凌的杏眸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你欠我的,稍抵消了那么点。”


等到了南华街,百姓已经自发排好了队伍等着了。

沈府下人来的早,这会儿也熬好了粥,婆子将掺了白面的窝窝头端出来,挨个分发。

沈安安一眼扫去,墙角并没有昨日的那些流民。

“那些人应是不会来了。”沈管家轻声说。

有了昨日的意外,官府不会再允许那些人出现,毕竟每拖上一日,都会有一个可怕的数量在消减。

“若是没有姑娘的那些食物,一夜,那些人最少也会死去三分之一不止。”

听了这话,沈安安心底直发冷,这就是大哥口中惨烈的世间百态吗?

她垂下眸子去了粥棚,安静的帮忙做活,没再说一个字。

临近午时,一辆黑色马车突然停在了空旷处,一袭窄袖云袍的萧渊阔步下了马车。

他今日衣着爽朗利落,比起昨日的广袖做起事来确实更加方便,尊贵不减半分。

沈安安侧眸,在那张坚毅俊朗的面容上顿了一瞬,遮住了眸中讶异。

他还真想干七日不成?

李怀言耸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

“这个时辰了,殿下是来混饭吃的吗?”

萧渊步子似是顿了一瞬,转而装聋作哑的掠过沈安安,弯腰开始干活。

“……”

沈安安讥讽的撇嘴。

她怎么那么爱搭理他。

她继续干活,可有娇贵的公子哥干不了糙活的。

“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为了来帮忙,我们都要忙死了,天还没亮就起来批公文了,饭都没吃就着急忙慌的往这赶,都快累死我了。”

沈安安被聒噪的不耐烦,淡淡抬眼看着李怀言,“你要是不想干活就一边呆着去,别没话找话。”

……

李怀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有那么明显吗?

施粥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关乎米面之类沈安安都是亲力亲为,查的极严,就怕再出现上一世那样的纰漏。

李怀言,“萧渊,你好歹是堂堂皇子,真要给她打七日杂吗?”

“正因是皇子,才当爱民如子,为民生福祉,与她何干。”

“……”李怀言撇嘴,“你这话谁信,施粥的名门闺秀那么多,你怎么不去端三姑娘那?”

萧渊搓米的手顿住,冷冷抬眸看向李怀言,后者立时讪讪闭了嘴。

他收回视线,扫向了不远处立在百姓身侧,身姿清瘦的女子。

她今日穿了件暗色衣裙,染上灰尘也不会十分明显,纤腰盈盈一束,瓷白的小脸不施粉黛却若朝霞映雪,素净的不似官家女子。

他冷沉的墨眸眯了眯,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反常。

不知怎的,心中总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拉扯着他,时不时给他一种熟悉之感,就好似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样。

那么奇妙,让他忍不住想探究,推本溯源。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都做得,皇子为何做不得。”

他收回目光,继续洗米,余光却突然扫见了一旁露出痴迷神色的李怀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家姑娘竟如此美貌。”

萧渊手中的水盆突然脱落,水花四溅,飞了李怀言一脸。

“呸。”李怀言赶忙拿帕子擦脸。

“没端稳。”萧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将洗好的米扔给了李怀言,“下锅。”

“哦。”李怀言乖乖起身去了,却半晌没有回来。

萧渊等着盛米,扭头一看,李怀言与煮粥的妇人聊上了。

那女人年龄不大,应是刚成亲不久,二人不知说了什么,隐隐可见那女人脸上泛着红晕,羞怯不已。

……

“李怀言。”他声音泛冷,音调有些没控制好,引了不少人看。

“哎,来了来了。”

“呵呵。”李怀言讪讪跑了回去。

沈安安偏头看了眼窝在一角的两个男人,二人身量都很高,权势熏陶出的尊贵气场与那逼仄的空间格格不入。

她怔怔的有些出神,怎么都不能将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睥睨漠然的萧渊重合在一起。

“哎。”

萧渊胳膊被撞了一下,他本就不耐,这会儿盯着李怀言目光森冷可怖。

“嘿嘿。”李怀言唇线拉直,冲他挤眉弄眼。

萧渊冷着脸顺着他视线看去,倏然对上了女子没有焦距的杏眸。

只是一瞬,沈安安猛然反应了过来,不悦的拧眉,转身离开。

萧渊也收回了视线。

“她看你那眼神,怎么有些奇怪?”李怀言托着腮一脸费解。

似悲似恨,又夹杂着一丝往日不可追的恍然与懊悔。

“你说,她会不会是知晓你心黑手狠,不易亲近,故意来了个欲擒故纵?”

萧渊不语,淡淡的目光看着他。

李怀言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挠了挠头,“那什么……”

“我不是说你,我那什么,只是表达一下我自己的确切感受,那沈姑娘瞧见你跟死了爹妈一样,肯定不会是欲擒故纵。””

可他愈是解释,萧渊脸色就愈发阴沉了起来。

李怀言赶紧垂头干活,一阵阵的凉意直往后背心窜。

“四殿下,李公子,吃饭了。”

“哦,好。”李怀言蹭一下就站了起来,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

“不是,我…我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就让我们站着和你家下人吃一锅饭啊?”李怀言看了眼人挤人的桌子,十分不满。

沈安安手里捏着馒头,小口咬着充饥,“自然不能,李公子和四皇子何等尊贵,呐,那边是你们的,早就准备好了。”

李怀言顺着她目光望去,脸立即黑了。

用大碗装着的两碗菜,筷子支撑着放了两个馒头,菜色他就不说什么了,可放墙角是什么意思?

“沈安安,你喂狗呢?”

沈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这你可冤枉我了,这里条件简陋,就一张桌子,你肯定又不愿意和他们挤,不放地上难不成我给你端着吗?”

墨香昧着良心开口,“是啊,李公子,我家姑娘的饭也是从那端过来的。”

李怀言看了眼沈安安吃的那碗饭,确实和墙角那两碗没什么区别。

身后倏地响起脚步声,萧渊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嘴唇轻抿,压迫性十足的目光凝视着椅子里温婉淡笑的沈安安。

沈安安敛了笑意,淡淡迎上他的目光,唇瓣勾起一丝冷意。

萧渊脚步没有停,缓步朝她逼近,

一时间,李怀言和墨香的心都提了起来。

“哎,殿下,算了,算了,咱们不吃就是了,不值当杀人泄愤。”李怀言慌忙上前劝说。

沈安安眉眼都是冷意,望着萧渊缓缓放大的清隽面容,黑暗将她整个笼罩住。

萧渊定定看着她,咫尺之距时顿住了脚步,嘴唇紧抿,“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沈安安瞳孔一缩,心口倏地被攥紧,指尖钳入了馒头里。

“沈姑娘。”

“我们昨日不还在见面,四皇子睡了一觉,脑子睡坏了不成?”沈安安强自镇定。

萧渊蹙起了眉,幽深的眸子注视着言辞敷衍的女子,半晌没有言语。

“你挡着我的光了。”

萧渊终于动了,抬眸看了眼日渐西落的太阳,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恩情还了一半,剩下的我会折算成金银送去沈府。”

李怀言冷哼了一声,也快步跟了上去。

沈安安眯起眸子,冷冷看着那抹颀长伟岸的身姿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姑娘,四皇子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谁知道发什么神经。”沈安安垂头,却没了胃口,将馒头递给了墨香,手心里却出了一层的薄汗。

马车里,李怀言又一次瞟了眼萧渊冷淡的神色,忍不住问,“不是说好了七日吗,怎么突然舍得走了?”

“你要喜欢可以接着去。”

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李怀言靠在车壁上,眸子却不时打量着萧渊,“我总觉得这几日,你有些不太像你。”

萧渊懒懒掀起眼皮,李怀言立即凑近了他些许。

“依你的脾气,救命之恩可不足以让你纡尊降贵,忍气吞声,还有方才的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和那沈姑娘……”

他两个大拇指凑在一起点点,一脸的猥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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