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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去回想一位幽灵?
先是灰色,然后是飘着小雨的冬。绿漆斑驳的旧电车,上海老洋场的天主教堂,还有很多很多书。油墨,和被阳光晒干的蛀虫尸体,混合成一种奇特的香气。
我总是在忆及这气味后,才描摹出他的面容。
001
二零一二年,我在上海念大学,修的是极冷门的俄国文学。
整日埋头于艰涩的语言和文本,似乎斯拉夫骨子里的冷峻也随文字传染到我身上。渐渐地,我习惯在廉租房和学校间两点一线,清晨出门,深夜回家,房东会为我留一盏灯和一杯热茶。
那时我在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早上七点要打卡上班。早晨第一班电车是六点到站,路上近一个小时,我就拿出当天课上要教的文本读,再者就是看闲书。
我对书的兴趣很广,文学,历史,艺术,哲学,几乎什么都读。
最初填专业时,我还怀抱着一腔滚烫的理想主义,并未功利地思考过更遥远的东西。
这番天真的热忱,让我对读书的人怀有莫名的好感。若是发现有人在咖啡厅或是公园长椅上捧着书读,我总要对那人笑一笑,无论人家是不是回应。
在电车上注意到他,也是因为这个奇特的小癖好。
002
上海的冬季,气温并非低得吓人,只是那股南方的湿冷,实在无孔不入。一旦走出室外,那冰凉的湿气便像霉菌一样,贴着肌肤爬进血液和骨头,片刻便叫人齿根发麻。
14路电车漆成绿色的车头从薄雾里钻出来,车灯上结了一层霜,白蒙蒙的。
彼时二十出头的我,还没那么怕冷,仍会为了一时的漂亮舍弃笨重的棉袄,披着剪裁利落的呢大衣轻快地挤进车门。
我跳上车,视线极快地扫过整座车厢。这电车已很老旧,座椅和扶手上都有剥落的痕迹。乘客寥寥无几,我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在电车发动前从窗口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