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楼下叫嚣声喊得分明,指名道姓地点着天华门羞辱,钱满听得面色一沉,便几个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下望去。
只见这栋二层小楼门前,此刻竟围了一圈奇装异服的修士。
人群正前方,正站有四人。
四人三男一女,无论男女,均扎着兽骨耳环;
身着兽皮短甲,通体红色,或狐皮,或狼皮,或虎皮,但毫无例外都散发着一股炙热的气息。
每个人都是披头散发,肩披兽皮,腰上系着兽牙串成的腰带,上面挂着特殊材料制成的兽皮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是何东西。
钱满隔着窗探头瞧见四人,面色不由得一沉。
“麻烦了,是炎兽宗的人”。
看清楚了来人的打扮,钱满忍不住回头对易煦嘀咕到。
“怎么?来头很大吗?”易煦有些好奇地问钱满。
“表弟,你可知道这东望郡的势力划分?”钱满语气有些慎重地问易煦。
“不……知道吧,我只知道有家安远侯易家还挺那啥的。”易煦倒是很诚实地有问必答。
“……”钱满被这话差点噎死,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个势二代表弟似乎连初窥境都没有达到,对修行界一无所知也不奇怪。
继而顿了一顿,便对易煦解释到:
“这东望郡,作为帝国四郡,是我东华帝国重点屯兵辖制之地。
这执牛耳者,便是你老爹易侯爷藏海剑易剑神;
不仅一门双圆满,又背靠刘氏皇族,有正统之名;
而且帝国四大禁军的东军更是全权受易府节制。
你们家真正称得上是一方诸侯,整个东望郡恐怕几个势力加起来也难以望其项背。
除了这安远侯府易家,下面就得算是真火宗了;
真火宗在整个东华境内都是数得着的大宗派;
其门内四位圆满天尊,得道、融会境门人无数;
便是你易家,也要忌惮三分,谁让人家高手多呢。
真火宗之下,便是三门三派三大世家了。
这三门,乃是我天华门、炎兽门、星沙门;
三派则是碧海派、纹甲派和阴山派;
这三大世家,则是位于东望郡府东边的张家,梓落府的王家,和海外落乌岛的徐家。
除此之外,还有零零散散成百上千的中小门派世家,各自依附一方大势力,唯马首是瞻。”
易煦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大致听明白了,很符合事物发展规律吗,二超多强,在不稳定中稳步向前推动。
懂了,那核心矛盾是什么?”
钱满愣了愣,好半天才弄明白自己表弟说的是什么意思。
自己这个修行废柴表弟,一直就有这个习惯,总是说一些让人仿佛听懂了又仿佛没听懂的问题,大家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于是钱满继续跟易煦解释道:“矛盾可大了去了。
虽然这星魂界大得近似无边无际,但修士人数连年增长,此界的资源总是有限的。
各家宗派家门虽然手里有些矿脉,但资源获取的速度远跟不上门下修士修行所需的资源数量;
加上当今圣上……三十年前那啥,各个势力当时可不都是跟着现在的桓帝一条心的。
核心资源掌握在他人之手,这不渐渐地都动了心思吗……
啊!当然了,你放心,我们天华门和安远侯府,对陛下那绝对是义胆忠肝,殚精竭虑,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啊……”
易煦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表哥,省省吧,我又不是我爹,你跟我表的哪一门子忠心啊。
再说了,碧海派、天华门常年与侯府交好,朝廷有何政法实施,我爹想必也是先向着大家的。
这几个门派想来必然不会对皇家有怨言,也不会跟我易家有所龃龉。”
钱满听得连忙点头:“表弟啊,你可真是修行的渣渣,分析的行家啊。
正是这样,这三门三派三世家里,除了我天华门、碧海派之外,还有那梓落王家与纹甲派算是咱们一波的。”
易煦听后若有所思,伸手指着楼下仍在喋喋不休叫骂不停的四人说道:“所以这便是与我等不和的势力那一边的了?”
钱满又瞧了一下楼下,这才回过头不甘心地对易煦说:“是,这四人一看穿着打扮就是炎兽门的人。
炎兽门宗门在东望郡西边的焱龙山脉中,离海边颇远。
山脉中有不计其数的地火裂缝,更是有许多人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火系奇珍异兽。
那炎兽门在此勘探出几条矿脉,便是将宗门定在了此地。
炎兽门一向以兽神流为根基,门主炎龙兽主,也是圆满五阶的兽神高手。
门下弟子多来往于焱龙山脉,捕获火系灵兽,祭炼成灵卡;
争斗起来灵兽铺天盖地,最为克制那些擅长单打独斗、唯独锤炼己身的天神流修士。
炎兽门与我天华门向来不和,称得上是积年累怨了。
因此两派弟子每有相遇,少不得争斗一番,甚至互有死伤。
这次我天华门主办易宝大会,特意把他们的住所安排的远远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他们竟然找上门来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们怎么知道这栋房子是天华门的。
怎么又偏偏挑对了我这天华门最弱战力……奇怪奇怪……”
易煦听完怜悯地看着钱满摇了摇头:“表哥,如果你对阴谋论的认知有你经商天赋的十分之一的话,此刻你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走吧,下楼去看看吧。
这么明显的结论……有内鬼……终止交易……”
易煦边说边径直向楼梯走去,钱满在原地一脸迷茫:
“内鬼?终止交易?交易什么?”
困惑完便带着一脸不解跟着易煦朝楼下走去。
来到大厅,只见王会、张龙张虎兄弟二人,早已立于正厅,等着易煦的命令。
毕竟,侯府的少主在此,而外面如此这般吵闹辱骂;
正所谓主辱臣死。
有此一条,便该冲出去将为首之人斩尽杀绝。
至于后面的事……自有侯府更高层的人来出面博弈,他们此来的身份只是护卫,管不了那么多。
易煦瞧见三人愤慨的表情,伸手微微一笑:“你们三个不用生气,我们此来是蹭天华门的名号来的,不便喧宾夺主;
先开门,我们听听这炎兽门的高足怎么说。”
张虎点头称是,将正门打开,一行人前后脚走了出去。
见屋里终于出来人了,那炎兽门四名弟子停下了骂声;
四人眼神在易煦五人身上来回打量,似是在寻找领头之人。
观察一番之后发现,这屋内走出的五人,前排二人,一个用魂力探测,是个初窥下阶的胖子;
另外一个,身上竟然一点魂力波动也没有,俨然是个凡界中人。
而身后三人,居中一名傀儡师,魂力雄厚,显然是一个点金师,正儿八经的小高手。
两侧之人面目倒有八分相似,都是身高过丈,虎背熊腰,应该都是天卒境界。
可奇怪的是,这五个人,隐隐竟以前排的那个毫无魂力的小子为主,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众人一番议论,有人想到钱满钱胖子与安远侯府的关系,心下突然有了明悟;
进而答案便呼之欲出,炎兽门居首的高个青年沉声问道:“你可是易府易煦?”
易煦微微一笑,点点头应道:“不错,我便是易煦”。
“啊?他便是易煦?”
“他来干什么?”
“还真是一点魂力也没有啊……”
“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废物……还不是沾他老爹的光”
当下众人听得便开始议论纷纷,各种不堪入耳的窃窃私语也多了起来。
易煦不以为忤,朗声问道:“此处乃天华门主办的易宝大会,此地,此楼,乃天华宗执事内门弟子安排的天华门休憩之地;
不知道贵炎兽门这番不讲礼数,在人家门口大声喧哗,制造噪音,有何贵干啊?”
那炎兽门高个子青年听后嗤笑一声“可真有趣,你也知道这是易宝大会;
既是修行界之事,你一个东望废柴,一点魂力都没有的世俗纨绔,又到这来作甚?
我四人乃是炎兽宗此番带队的执事弟子,原本并无生事之意;
岂料这天华门身为东道主,竟然如此不要脸;
想我们堂堂小成境界,兽仆之身,天华门竟将我等安排在哪阴暗闭塞之处,恨不得与蛇鼠同伍;
而这天华门的初窥境不过三阶的门人,竟可堂而皇之地拥有一座整楼!
诸位同辈倒是评评理,这算什么事情!
这就是天华门做的好东啊!”
众人被他这么一煽风点火,倒是有了那么一丝同仇敌忾的意思。
本来历届大会,主办方给自己留一些便利,应当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便如同那歇息之地的优劣、伙食的好坏、住处的远近,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只是这一在明面上摊开,免不得便落了口舌。
正当钱满面红耳赤,想要出声辩驳之时,人群中突然有一青年,挤开众人,上前说道:
“诸位,安静一下,且听我一言。”
等众人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议论声音渐小,他才转向钱满,朗声说道:
“钱师弟,同为天华门下,本次大会执事弟子,师兄可得说你一下了;
你这番行为,往小里说,是公器私用,欲壑难填;
往大里说,你这是有辱门派,令师门脸上无光啊。
怎么能利用宗门赋予你的宝贵权利,来为自己谋取不当利益呢?
我劝你还是当众道歉,辞去执事弟子身份,将此间住所让与炎兽门同辈,聊以作补偿吧。”
听完此言,钱满一言不发,盯着出言的这位少年,不怒反笑,长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原来是你啊,牛护法座下高徒,天华门三代弟子,我亲爱的,程成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