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情发展得很快,四肢开始逐渐麻痹。
不管怎么使劲,我握住画笔的右手。
都画不出一根笔直的线条。
妈,你能帮帮我吗?
我想画画。
她忍着眼泪,握住我的手。
虽然画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四不像,但我笑得很开心。
哭什么。
我还能画画呢。
应该,开心的。
为了照顾我,我妈和温阿姨轮番上阵。
就连林粥也来瞧了我许多次。
而闫年的身影,不停在病房和会议室里攒动。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我瞧见他和教授们探讨着我的治疗方案。
时而蹩起眉,时而摇头。
我的嘴角,不听使唤地流出口水。
有句话说得对。
认真的男人,真帅。
说来唏嘘。
现在我倒真像是在闫年打造的鱼缸里活着了。
吸不完的氧气、往身体里注不完的药水。
被困在四四方方的格子里,再也出不去。
可惜的是。
即使大家都那么努力了。
我清醒的时间,依旧在飞速减少。
甚至,开始混淆梦境和现实。
刚进医院时,在梦里与闫年见面的概率并不高。
可如今,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这样的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
梦里,闫年没有再对我耍流氓。
他的眼下,没有因疲劳出现的青黑眼圈。
没有因焦虑产生的胡茬。
一如记忆里。
青涩又阳光的面容。
他说,让我再坚持坚持,别总闭着眼。
我有些好笑。
睡美人的故事没听过吗?
我在等王子来吻醒我。
可闫年的眼眶蓦然红了,他的声音在颤抖。
有些让人,听不真切。
可是我的公主……我已经,吻过你很多次了。
鼻尖猛然发酸。
原来,梦里难过的情绪会被放大一百倍啊。
我用着健康的身体,追着闫年笑骂道:臭小子!
你别被我抓到。
我问他,是怎么在梦里认出我的。
他带着些骄傲,朝我炫耀。
只有你,会做出一个八的手势来衡量物体的比例。
所以,在第二次他就认出了我。
但闫年也不信梦里会存在两个人的意识。
所以在现实里,他试探过我很多次梦里的细节。
比如我说过的话。
闫年一向比我聪明,比我更快接受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像猫捉老鼠一样,逗弄着我。
享受着梦里的无所畏惧和肆意妄为。
梦里,有我爱吃的糖葫芦,有我想去看的风景,有许许多多我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
我和闫年一如从前打闹、玩耍,笑得灿烂又开心。
于是,很莫名其妙的。
我们在各种各样的梦里,度过了一生。
却唯独。
没有在现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