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思贤云暖青的其他类型小说《云思贤云暖青的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阅读》,由网络作家“阿彻撤不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那实在是太久远的事了。神并不是生来就是神的,她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父母,而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口。不错,她的父母是创世的大神,然而创世的大神数以万计,留下的后代也极多。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千千万万与她同出身的孩子们也在火山口睁开了双眼。彼时她甚至没有帝鸿女这一名字,她与其他孩子一样茫然地左右张望。尚未凝固的暗红色岩浆如同触手一般爬过先前火山爆发时留下的轨道,层层火山岩仿佛大地未曾愈合的狰狞伤疤。地面上,时不时冒出一簇火星,上方的空气都被燎得变了形。偶尔会有一道焦黑的身影划破阴沉的天空,那并不是活物,那是冥秃鹫,是这片土地上原生生物死去之时凝结的怨气。可就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仍有人在生存。在这高耸荒芜的火山上向下看,山底祭拜的人小若蝼蚁。他...
《云思贤云暖青的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阅读》精彩片段
那实在是太久远的事了。
神并不是生来就是神的,她出生后第一眼见到的不是父母,而是蓄势待发的火山口。
不错,她的父母是创世的大神,然而创世的大神数以万计,留下的后代也极多。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千千万万与她同出身的孩子们也在火山口睁开了双眼。
彼时她甚至没有帝鸿女这一名字,她与其他孩子一样茫然地左右张望 。
尚未凝固的暗红色岩浆如同触手一般爬过先前火山爆发时留下的轨道,层层火山岩仿佛大地未曾愈合的狰狞伤疤。
地面上,时不时冒出一簇火星,上方的空气都被燎得变了形。
偶尔会有一道焦黑的身影划破阴沉的天空,那并不是活物,那是冥秃鹫,是这片土地上原生生物死去之时凝结的怨气。
可就是这样恶劣的环境,仍有人在生存。
在这高耸荒芜的火山上向下看,山底祭拜的人小若蝼蚁。
他们的脸被火燎得焦黑,正值壮年的三十来岁已然面容苍老。他们披着按理来说绝不可能猎杀到的岩兽的皮,身上绘着玄妙的赤红色花纹,神态虔诚。
原生民称他们为,神种。
刚出生尚且懵懂的她垂首看着他们,慢慢地站了起来。
泛着金色光芒的身体渐渐凝聚成被黑色纹路所覆盖的肉身,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生涩冷硬,却果断无比:“我,带你们,杀出去。”
她第一个响应了召唤。这也是她响应的第一个召唤。
或许神种也继承了一些神的言灵,后来她所能受到的召唤都极其嗜血凶杀。
当神道被天帝统一,而她尚未获得神格之时,她的母神还忧心她会沦为杀神甚至邪神之流。
但在那些血淋淋的历练时光中,并非没有安闲悠然的日子。
只是她记不清了。为何记不清,她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除了母神所赠的月仙外,还有一根玄光冰玉笛的器灵,也在那段时间内成了她的侍神。
后来不知哪一次战役里,器灵折损了,月仙也不见了踪影。
又不知岁月几何,她获得了神格,从此掌管时空变换,却再没能找到从前的侍神。
现在看来,南云竹身死后应该是转世来了这个世界,这瑞云谷想必是他的神使,因此自己才会对此地心有感应。
至于南云竹的转世是谁,她也猜到了。
是那个贪生怕死却又让她莫名熟悉的竹松。阴差阳错的,他们还是重逢了。
等她历练完毕归位时,便问问他愿不愿意跟她一块回去。
云音缈心情很好地握住飘在半空中的糖人,叼着天鹅的脖颈回转过身,语气轻快:“我们到了。”
曲常幽看她叼着糖牙却没闲着,碎碎地咬的飞快,眼看半个糖人都要没了,鬼使神差地没先管正事,反倒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很喜欢吃糖人么?”
“啊?”云音缈有些莫名其妙,她把咬了一半的糖人拿出来看了眼,又塞回嘴里,不以为意,“应当吧。”
话音刚落,眼前藤蔓忽而一变,紧接着地面动荡起来,似乎是山下岩石正在移动交替,原先还是死路的山壁豁然洞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小路。
云音缈端详着周围变化,眯着眼笑开了:“原来是靠着搬山术和避世珠掩盖活人气息,我就说若是结界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你对自己的结界之术颇有信心?”曲常幽拉长了语调 ,意味深长。
云音缈睨他,绵里藏针地反问:“你不都赢不过我么?”
曲常幽:“……”这倒是真的,先前她在房内准备时,他一度想破开结界。
虽然对她的隐私他并不感兴趣 ,但初时被她嘲笑过技艺不精,往后就难免产生要一较高下的心思,谁知道哪怕使出了浑身解数,她那结界依然岿然不动。
曲常幽心虚之下不再做声。
隧道里本来无光,但钟乳石上却有荧光点点,不能说明亮,也不至于昏暗。以手触之,萤光便像被惊醒的蝶猛然飞起,于空气中消散,又随机出现在另一块钟乳石上。
隧道的岩壁之上附着着浅淡的神力,灵力法术在此无法使用。云音缈摸了一下岩壁,熟悉的神力波动更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像是桃花源记般,眼前忽而出现了一点光亮。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步伐。
光亮渐渐由一点扩大,出口显露在二人面前。
瑞云谷原来在一处数座悬崖围成的天坑之中,从下往上看,只能看到一片小小的天空,然而坑底空间很大,也并不昏暗。
崖壁上生长着许多翠色藤蔓,地上更是郁郁葱葱,仔细分辨不难发现都是些药用或食用价值极高的作物。
对于忽然出现的两人,往来忙碌的人们并不很惊奇,反而很友好地微笑。
正当二人想要问他们避世珠之事时,身后的藤蔓忽然纠缠在一处,渐渐化成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
藤蔓托举着他缓缓落在地上,云音缈看清了他平和的容貌:“有缘人,且随我来。”
曲常幽看不透他,面上不动声色,眼神里已带了几分警惕。
云音缈虽看得透他,体内神力却没有多少,估量了一下,自己和曲常幽加起来也未必抵得上他,但来人是友,还是握住了曲常幽,以示安慰,让他放心。
手忽然被覆上温软,曲常幽微微一愣,下意识反手握的更紧。
云音缈只当他太紧张。
“不必紧张。”中年男子一面负手在前面领路,一面讲解,仿佛二人是来这里旅游参观似的。
他名为竹隐,瑞云谷是他一手创立而成。谷内的训诫是平和坚韧,润泽世人,不过虽然谷内人数众多,可实际入谷的寥寥无几,因为有缘者才能入。
青竹镇受他们庇护,常驻居民可随意进入谷内。他们受瑞云谷恩泽,于是常常有人进来做义工回报谷主,所以谷内如此繁荣兴盛。
曲常幽久居高位,自是感叹世间还有如此纯善的人心,云音缈听得却忍不住好笑:听这谷主的意思,他是想把他们二人吸纳做谷中新人?
让她当自己前侍神的……信徒?
一国宰相摆的宴席,自然随意不到哪里去。只是这宴席与云思贤第二任妻子,相国千金无关。
自云思贤借他老丈人的关系平步青云后,对其妻子的态度便一日日地不如从前。
就在老相国死后的第二年,相国千金便因无嗣自请下堂了,云思贤也抬了妾室作正妻。这其中缘由,稍稍动动脑子便知晓。
酒席之上,觥筹交错,虽然在彼此的几个短短的眼神交汇中都透出了对云宰相这等背信弃义之举的不屑,可人家如今的势力仅在国师之下,便也只能端起假笑来敬他。
“今日小女及笄,诸位赏脸前来,老夫不甚荣幸。”他慈眉善目地捋着胡须的模样,倒真像极了慈父,可除了他的二女儿云暖青外谁都清楚,这不过是一场笼络人心的竞拍会,而拍卖品正是他的女儿。
话音刚落,台下即刻便有俊秀的锦袍青年极有眼力见地道:“素来听闻令千金容貌倾城,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见?”
这话孟浪了些。
云思贤笑眼看去,见是新科状元,也不生气,只道:“轻狂倒也不是坏事,可放肆到底是教养不当。”
“云宰相言之有理,可我们既是庆生,主人公不在也有些奇怪。”说话的是北境王爷陈凌锐,论在朝势力,他比不过宰相,可若加上江湖和军中的人脉,甚至可以与国师拼一拼。
云思贤沉吟片刻:“确实。”他抬手示意,“将小姐传唤上来。”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下意识地往屏风后看去。
只见从屏风后,一身姿袅娜的年轻女子身着石蕊红的曳地水纹裙衫,带着浅鹅黄色面纱款款地走出来。
随着她的步伐,裙摆上绣着的蝴蝶简直如同活了一般,行走间上下翻飞,好似蝶影翩跹。
她一出现,那双湛湛的杏仁眼就左右寻觅了起来,终于在落定后送去一眼,又一笑。
云思贤顺着看去,与她视线遥遥接上的竟是他那预备以大女儿云音缈联姻的表侄,左宿泽。长得倜傥,于仕途却没怎么成就。
这可不成。他在心中暗自摇头,眯起眼向门外看去,国师却始终不曾出现。那可才是他最心心念念的女婿人选。
恭维之语,不曾落入云思贤的耳朵。他随意抱拳应付了几句,刚想说些敲打下属的话,所有人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去了门外。
天地间乍现的情景,让他们一时之间忘记了言语,许久才回神。
也是在这时,国师曲常幽的灰布轿辇晃晃悠悠地姗姗来迟,毫不起眼地出现在转角处。
若细看,便能发现拉轿子的马并非凡马,匹匹眼若琉璃,瞳色碧绿宛若深潭,一看便知是异兽奇珍。
他正欲入府,又感到一阵奇异的灵气波动传来,眉心皱了皱,轻“咦”了一声,匆匆掐指算去,旋即饶有兴味地笑了:“有意思。”
打了一下响指,众马立刻止步,一丝骚乱也无。不算小的轿辇,顿时像融入了空气。
再说府内,有反应快的,抢在众人之前拍起了宰相马屁:“宰相为人杰出,云小姐果然也不同凡响。及笄之日,这等异象,说她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
刚刚踏入前厅的云音缈恰好听到这话,感到有些好笑,心说此人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自己可不正是天仙么?
她背倚着未散尽的霞光洒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虽然神威不存,可战火淬炼出的神魂七息就是让她如同一柄光华内敛的剑,让人无法忽视,不由得纷纷侧目,竟忘了言语。
云音缈抓紧时机,先发制人道:“妹妹及笄,按说办的是家宴。那为何家宴不请我们母女二人?”
话里话外刺云思贤只做表面功夫。
云思贤最要面子,当即呵斥:“没规没矩!是老夫平时管教你少了?!”
云音缈偏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眨眨眼装无辜道:“我怎敢向管生不管养的爹,讨要管教这样奢侈的玩意儿。”
在她这讨不着好,云思贤忍着怒气,预备呵斥乔玉红。然见她低着头,神色晦暗,好似阴云压顶,只觉心中一突,忍不住移开目光。
想不到平时不做声的木讷姐姐抢了自己的风头,云暖青气不过,忿忿往前踏出一步,怼道:“对爹爹如此不敬,基本的长幼有序都不明了,我看你这十六年都白活了。”
云音缈闻言,眉梢露出一丝讥讽:“若你知晓,便也不会在此时咄咄逼人。”
她话说得噎人,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云思贤张口结舌,周身血液夹杂着怒火直往上冲,耳边嗡嗡作响,忍不住抬起手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个教训,却听到门童唱诺:“国师大人到——!”
国师也来了?众宾客看看门外,又看看堂中忽然露出疑惑神色的云音缈,顿时好奇国师见到这样的场景会是什么反应。
乔玉红见她面色不对,低声提醒道:“国师手握权柄,甚至远超宰相之上,况且他天生神异,你不可轻易招惹她。”
殊不知云音缈并非因为不知道国师威信而诧异。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一股莫名的力量牵扯着她往前门去,直到来人渐渐近了,她手上也逐渐露出了除了神明以外无人看得见的红线。
她顺着红线看过去,红线的另一头赫然是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身着一袭灰色长袍,行走间衣裾不动,可自带起一股飒然清风。
看其长相清冷寡情,乍见时,虽然觉得精致出尘,但也并无特异之处,可当那双看似黑色的眼睛被阳光照射到时,便看得出那是浓雾蕴结的深灰,呈现出无机质的清冷,好比月色清辉。
他来得直接,谁都不看,径直向云思贤走去:“听闻宰相有意向与本座结为姻亲?”
“这……这倒是……”云思贤被这一记直球打得猝不及防,不知道该趁机推销云暖青好,还是先否认好。
云暖青初时看到曲常幽长相不凡便面颊微红,再一听他如此直白,更是让两朵红云飞上了腮。
却见他摆手阻止了云思贤说话的意图,抬眼扫向云音缈:“本座娶她,如何?”
谁也没想到谢如之会突然发难,正如没有人想过柳玉茹竟会自己跑去惠平宫。
唐景听到消息赶去时,惠平宫已被紧张的太监宫女呼啦啦地围了十几层,见他带着禁卫军到来,顿时诚惶诚恐地跪了满地,生怕自己被迁怒。
朱红的宫门大开,满院泣血一般的蔷薇衬着懒懒地倚在桌上的素衣女子,她那张过于惨白的脸上似乎第一次有了血色,隐约可见笑意。
桌面上一片狼藉,有被碾碎的糕点,也有被打翻淌了满桌的酒盏。
柳玉茹身着红色宫装倒在地上,散落的长发半掩住脸,生死未知。、
唐景震惊,谢如之却看着他缓缓勾起唇角。
她托着腮,双眼迷矇,像只慵懒的猫:“你来了?我好想你。”
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但她这样亲昵的语气只在过去才出现过。
唐景深深地拧眉,不知如何作答。
“如之……”他想着先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可刚走近一步,谢如之便直接将手中紧紧捏着的碎瓷片贴近柳玉茹的脖子,又像撒娇,又像威胁:“别过来哦。”
唐景只得生生止住脚步,无奈又痛心地轻声道:“别做傻事。”
“我才不傻呢。”她皱了皱鼻子,有些娇憨。忽然她面上露出委屈,抱怨似的,“好久好久之前我就想到了,其实你根本不爱我。”
唐景叹气,想要辩解,却见她拿起瓷片对着他的方向,张牙舞爪地勒令:“你不许狡辩,如果你爱我怎么会把我放在冷宫十七年。”
一时哑然,他张了张口,干涩地挤出一句:“……怎么会有十七年。”
谢如之嗤了一声:“本来不止十七年,”顿了顿,她仿佛很为自己的明智而骄傲,“但我把你杀了。用你送我的金簪。”
“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没做到也就罢了;你说你爱我,假的也算了;说着生同衾还把我送进冷宫,死同穴总该做到了。”
“不,应当也做不到。”她的情绪忽然变得极为低落,喃喃道,“你是个骗子。你为柳玉茹登上皇后之位铺垫了十七年,该也该与她合葬。”
“为什么要让我回来呢……”
一连串的话语砸下来,庞大的信息量让唐景连一分愤怒于她的不敬言语的空间都没有,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目——
难怪她做什么都兴致缺缺,原来她已经独自在冷宫中守了二十年。
原来他还是晚了。
可柳玉茹还躺在那里,唐景不免担心,出声劝道:“如之,我会补偿你,你先冷静点好不好?让太医进来把玉茹送去救治……”
他话音未落,谢如之越听越讽刺,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顺着面庞滚落:“唐景,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今天在这与你玩过家家?柳玉茹和我的命,你只能选一个。”
唐景这时才看清她的脸上带着两抹病态的红晕,艳得像开到极盛的蔷薇,他咽了咽口水,试图稳住自己的声音:“如之,你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我给她喝了毒药,我也喝了。”她摊了摊手,像在叙述一件平淡至极的事,“解药只有一份……你想选谁活下去?”
“什么毒?”
谢如之眨了眨眼:“我不告诉你。”
若告诉他了,他让太医去配置解药怎么办呢。
“如之,能不能不要逼我。”唐景痛苦道。
谢如之换了个姿势趴在桌上,残余的酒液被她的纱裙吸得一干二净,哪怕闻着酒气她也觉得自己醉的厉害:“快呀,还有一刻钟就要毒发了。”
她想,也许她不是醉了,是疯了。
早就疯了。
“谢如之。”唐景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威胁的意味,在他的身后,禁卫军齐齐前进半步,包围呈合拢之势,黑沉沉一片,瞧着极为压抑。
“唐景。”谢如之丝毫不怵,学着他的模样说话,可仔细看去,她的眼底满是寒霜,“唐景,你说为什么背叛、舍弃、乃至现在犹豫不决的都是爱我的你呢。”
“什么?”他一怔。
谢如之看着他笑,一面笑,一面泪水涟涟:“我以为我的唐景不会如此,我以为即便带着利益,他还是爱我的,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叫我知道——”
“即便在你最爱我的时候,我也无足轻重。”
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怎么会认不出爱她的眼神。
废了她、将她囚禁在冷宫中的唐景不知何时死去了,在他躯体内复活的,是少年的唐景,是那个有些稚气却真诚爱着她的唐景。
她说着,笑着,大口大口的鲜血已经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间溢出:“唐景,我好恨你,你杀了我的少年郎。”
“别说了,别说了。”
鲜红的血液张扬而惨烈,唐景瞳孔骤缩,飞快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这才惊觉这几个月来,她甚至更瘦了,抱在怀中轻若无物。
“我选你,我要你活下来,你发誓过不会弃我而去。”视线很快模糊,满目红色,无比刺眼,他不断擦拭着拼命溢出的血液,可是已经无济于事,“擦干净就好了,不要怕,我知道你最爱干净。”
“唐景,”谢如之挡开他的手,深深地望着他,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刻入灵魂里,“你错了,是你不要我的。”
“解药在哪?!”
“没有解药。”谢如之的意识渐渐模糊,可她忽然感到无比轻松,她解脱了,“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服了毒……”
耳边声响渐渐微弱,她隐约听见唐景大喊着太医。
最后笑了笑,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唐景炫耀道:“你所做的选择根本没用……怎么样,我很恶毒吧……”
这是年少的谢如之每次捉弄唐景时说的。
唐景没有哪一刻如此迫切地希望这也只是一个玩笑。
他想等谢如之醒来,就当着她的面把柳玉茹送出宫外,像他发过的誓言那样一生只待她好,可怀中的身躯渐渐失去温度,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如之……”
无人应答。
“也?”周况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字眼,却反而放松下来,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谁派你来的?萧禹云?谭鹤声?还是俞星驰?”
昙蕊:“是谭鹤声,他在我体内下了蛊。”
周况兴味颇深地笑了:“既给你种了蛊,你还敢反水?为什么?”
“我信不过小人。”昙蕊不紧不慢道,她紧紧盯着周况的双眼,竟让他感到一丝压迫感,“更何况王爷权势更大,想必他能找到的人,王爷也能找到。良禽择木而栖。”
识相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周况到底不是毛头小子,难免多留个心眼。他十指交叉抵在胸前:“可本王又怎么信你呢?”
昙蕊早料到他不好糊弄,直截了当地摆明底牌:“王爷,我知道雪魄在哪。”
这话无疑于平地惊雷。自雪魄死后,她的尸体便堕入深渊,他本以为无处可寻,可听这女子的话——谭鹤声找到她了?
周况的轻松写意消失不见,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不自觉地向前坐了点:“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抛出这个炸弹后,昙蕊放软了语气,“皇帝高高在上,我接触不到;俞星驰居无定所,我找不到;谭鹤声真小人伪君子,我不屑与他为谋。”
“……”
周况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长出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面靠回椅背一面甩出一块玉牌:“若要找本王,拿这个去城南给临兰酒楼给阳掌柜看,他有法子联系到本王。”
“王爷不留我?”
她声音压低,有几分沙哑,周况心头一跳,还以为她在勾引自己。
但想起谭鹤声叫她来本就是为了勾引他,急忙按灭不该有的想法:“你留在谭鹤声身边于本王而言才最有利。”
昙蕊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那就多谢王爷了。告辞。”
“慢着。”想起今夜她瑰丽的舞蹈,周况忽然又把她叫住,“方才你……”
他话没说完,昙蕊已经笑着截住了他的话头:“只是戏法罢了。”
“只是戏法?”他犹疑着缓慢重复了一遍,却发现昙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他握着杯盏,走到窗前往下看,他的侍卫分明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过又离开。
杯沿挨到唇边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手心满是冷汗。
与这样鬼魅的人合作,到底是对是错……
昙蕊回到宝卿楼时,外头正灯火未休。
她推门走进属于自己的房中,毫不意外地见到正坐在自己的桌边挑拣着喜欢吃的糕点的谭鹤声。
掩盖去她的身份把她送进宝卿楼时,他原本的打算是让她混入花船再吸引周况的注意,谁想到她竟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直接登上了花魁之位。
这样无疑更容易接近周况,可令他心中也有些莫名的吃味。
不过今夜周况没有带她回府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通过布下的眼线传入了他的耳中,谭鹤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松了一口气,而后才想起计划,跑来宝卿楼兴师问罪了。
见了昙蕊,他放下糕点:“他没留你?”
昙蕊踏入房门,反手将门合上:“要是他留了我,我也不会在这。”话里不乏讥诮。
谭鹤声若有所思,半是疑惑半是质问:“他周况好高的眼界,府里那么多莺莺燕燕,却没把你带回去?”
毕竟仅论容貌,周况的妻妾们加起来也要被昙蕊甩开八条街不止。
“许是觉得太过张扬。”昙蕊浑不在意地靠着桌子坐下,忽而抬眼,微微勾唇,眼里却没有一点笑颜色,“又或许是他发现了我是你派去的呢?”
又是这样的神色。宛如一头埋伏已久,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的野兽。
而他就是猎物。
“……”
寒意如同毒蛇一般悄然缠住他的身体,待意识到时,骨髓里都一片冰凉。
谭鹤声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突然听见昙蕊淡淡地笑了一声,将一物扔到桌面上:“逗你的,他若发现了我的身份,怎么可能给我这个?”
被扔到桌上的,是一枚玉佩。
真话说一半,人反而彻底不信了,不知到底是心眼太多还是根本就蠢。
狐疑地看了昙蕊一眼,谭鹤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给昙蕊下过蛊,一面笑自己大惊小怪,一面接过来看了,确实是周况的玉佩不错。
“他想跟你玩欲擒故纵?”他将玉佩递还回去。此物于他无用。
“差不多吧。”昙蕊含糊过去,又看了眼天色,“虽说流风节会欢庆到子时,但谭庄主若子时才从宝卿楼走出去,等雪魄姑娘醒来,听到这事也会不开心吧。”
谁不知道谭鹤声收集与雪魄长相相似的女子却不纳妾已经五年有余,这五年可是把痴情人设打造得实实在在。论身份地位,他到底比不上两位王爷,长相也不如年轻剑客,再没了痴情人设,以后可没有竞争力。
“赶客?”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昙蕊说的是对的,遂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罢了。需要联系时,拿这个去找东门的陆捕头。”
这陆捕头曾是他手下门客,与宝卿楼老鸨有过一段缘分,也是凭着这层关系他才成功将昙蕊安插进宝卿楼。
不过单从接头的来看,问月山庄庄主真是比明轩王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昙蕊腹诽着看着他离开,而后将玉簪收入袖中。
就是不知道信物给反了的话会不会被打出去?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昙蕊摇了摇头。因为没有这种可能。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昙蕊逐渐发现自己体内慢慢涌现出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即便明显觉得自己缺失了很长一段记忆的她无法自如运用这份力量,可身体的本能已经足以让她支配这股力量创造凡人眼中的神迹了,且,这股力量足以在她借周况之手对付谭鹤声的目的败露之时保全她。
收拾一番后,昙蕊熄灭烛灯,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陷入沉睡。
明天醒来后,就有好戏看了。
谭鹤声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望去,竟真的是昙蕊,她怎么敢……?
暗暗驱动身上的母蛊,他阴狠地威胁:“我没听清,这位姑娘可以再说一遍吗?”
然而想象中她痛苦无比的样子并未出现。
昙蕊挑了下眉毛,看好戏似的:“是你指使的我。怎么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谭鹤声神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皱眉,眼神在周况和昙蕊之间来回梭巡,不明白为何在短短几日内他就能为她拔除蛊毒。
气氛极为僵硬 连周况这个外人都意识到不对。转念一想,若是设身处地,他沦落到谭鹤声如今的处地,第一件事便是保全自己,种下的蛊也该派上用场了,可昙蕊分明没事……
莫非,她也欺骗了自己?!
周况看了眼昙蕊,情绪有些复杂。
可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内讧,而是先把谭鹤声解决了。“人证也有了,如何?”
“物证呢?”
谭鹤声气极反笑,他现在可以肯定昙蕊定然将血池的事情全盘托出了,否则周况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针对江湖势力,这于他无疑。
昙蕊将玉簪递出:“喏。”
谭鹤声瞥了眼,咬着牙狠声道:“随便一个簪子就可以当做证物?”他在给出簪子时并未说明簪子上的花纹意义,昙蕊应当不知。
他在赌知情的不敢说,敢说的不知情。
但他无疑输的彻底。
只听见遥遥传来一声朗笑:“就算她不知道,我也知道。”一道身着月白色劲装的人影飞掠过人群,稳稳落在树枝枝桠间,抱剑往下看,奇道,“谭鹤声,你竟也有今天?”
他年纪轻轻,初初及冠,眉宇间稍显稚气,但深邃的五官和小麦色的皮肤却将他的稚气转化为意气风发,如同话本里的少年侠客。
他说这话时,神情坦坦荡荡,毫无挖苦嘲讽之意, 可谭鹤声却觉得脸上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在年轻朝气的俞星驰面前,他的晦暗一下子被对比的格外刺眼。
俞星驰丝毫不知,亦或是完全不在乎谭鹤声的恨,仍在那说道:“取墨来,将这玉簪泡入墨中,沥去多余墨汁,在纸上滚一圈,出现的纹路便是谭庄主腰间悬挂的令牌样式。谭庄主,我说的对不对?”
他与谭鹤声均是江湖人士。
在江湖上,这可不算什么大秘密,流派高些的人稍加打听便一清二楚。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帮手,周况也不明白他该高兴还是不满,眉头紧蹙:“就依照俞少侠所言。”
谭鹤声气极反笑:“好好好,天子脚下,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私闯民宅藐视王法不成?!”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哟,偏不巧我来了。”
一道人影缓缓从暗处现身,待看清他的容貌,在场三人均瞳孔微缩——这是萧禹云从小驯养的死士,在萧禹云登顶皇位之前,他时时光明正大地出现,他们还曾说过萧禹云对这人太好,不该给那么多面子。
御风自小被作为死士培养,难免阴沉了些,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看人时眼神犹如尸鬼般阴凉。
他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圈,而后自袖中抖出御赐金牌,最后将视线牢牢定死在谭鹤声的身上:“陛下有令,命我彻查此事,不择手段!”说完,他将金牌揣进胸前,笼着袖,“走吧,带我们参观参观您的府邸。”
若只来一个周况,谭鹤声自认能轻松对付,毕竟萧禹云忌惮周况已久,如今他的侍卫良莠不齐,本身又没有武功自保,真要反抗轻而易举。
可俞星驰竟然也来了,年轻侠客武力虽不及他,可恢复力强,缠斗起来十分令人头疼。再加上御风。这一场架打起来就是一边倒的局势,还挣扎什么呢?
谭鹤声狠狠地用眼刀剜了一眼正在看戏的昙蕊,昙蕊也不怵,大大方方地冲他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周况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算是想通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抓昙蕊时不知是谁喊了声雪魄的名字,当时正处市集中央,这场闹剧又跟明轩王养在外面的女人有关,很快传到了其余二人的耳中。
他们就像闻着血腥味的鲨鱼似的就赶了过来,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原来昙蕊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想明白其中的一切后,他也对昙蕊有些不满,可事已至此,只好安慰自己好歹谭鹤声无法再独占雪魄。
一群人在问月山庄绕了整整一圈,甚至跟陈妈棠枝等人打了照面,谭鹤声依旧不提血池和雪魄之事,很快便有人沉不住气了。
俞星驰最先冷了脸,他本就年轻气盛,没什么耐心,一甩长剑直指谭鹤声,叱问道:“我们来不是与你过家家。老实说,雪魄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谭鹤声仍记恨着他先前为昙蕊出来作证,得了机会,便冷哼一声,阴阳怪气起来:“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
“你!”手腕一抖,剑便要出鞘。
周况倒无所谓此人的生死,只是他挂念雪魄,急忙出言阻止道:“他死不要紧,你们之中可有人知道雪魄所在?”
俞星驰这才神色愤愤地收回长剑,谭鹤声也面露讥讽,却在这时听到一路走来几乎都没什么存在感的昙蕊道:“我知道啊。”
她的目的自始至终不过是想报复谭鹤声,让他失去最珍视之物,如今目标达成大半,她也不再伪装出谨小慎微的模样。
众人这才发现,脱下伪装后,她本就夺目的五官更是笼上一分慵懒随性,像是久居高位无心凡尘,令人不敢亵渎的降世神明。
当然,这与她渐渐清晰的记忆片段也有关。
俞星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惊异于自己先前怎么没有发现这群人中竟然还隐藏了这样的女子,一时之间都忘了遗憾他方才没有直接把谭鹤声杀了。
饶是见过她无数次的谭鹤声和周况也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但真要说,却不知道是哪里变了,只是忽然觉得他们配不上她。
最后还是平素就不近女色的御风开口道:“那麻烦姑娘带我们前去。”
昙蕊也不多废话:“跟上吧。”
她飞身而出,身形轻灵若浮梦,若泡影,像是蝶翼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华,叫人琢磨不透,无法握在手中,又割舍不掉。
御风见了都忍不住道:“轻功了得。”他作为死士,最要紧的便是无法被人察觉到,然而在昙蕊面前他只能自愧不如。
昙蕊虽然走得缥缈,但并不太快,他们倒是能跟上。行至后山禁地,谭鹤声才真正紧张了起来。他再度试图驱动子蛊,终究无济于事,只能试图拖延时间:“那里可是悬崖峭壁,雪魄怎么可能在那?”
昙蕊理都不想理他,嗤笑一声,直接跳下悬崖,即便知道她肯定不会有事,甚至谭鹤声和周况仍对她心怀怨怼,然而她坠入层层云海之际,众人的心仍不可避免地跟着骤缩了一下,直到听到一声:“下来吧。”他们才放下心来,用出各自的本事跟了下去。
悬崖之下,又是一番枯败的景象。
从来到这里起,谭鹤声便一句话也没了,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
众人随着昙蕊一路走到血池边,无不震撼于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地方。
血池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正好掩去了万年寒冰散发出的寒气,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无人发现悬崖之下的秘密。
“这血池如何过去?”
周况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问题,但昙蕊显然也不知道,毕竟这血池会对除她以外的所有人无差别攻击。
其余三人商议一番,打算是让他们的势力轮流看守此处,但一声嗤笑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怎么过去?”谭鹤声忽然出声,他的语气中有着压抑不住的癫狂,在所有人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他一脚将离血池最近的侍卫踹了下去。顿时,血池翻涌,侍卫的骨肉瞬间融化,众人看得恶寒连连,只听他道,“把这填满,不就能过去了吗?”
沉寂许久,周况才思索着,缓慢开口道:“若奏效……有何不可?”
俞星驰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什么意思?你们打算用人命填满这里?”
御风无可无不可地往后退一步,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
即便行走江湖十年有余,俞星驰仍然时时会为人性之恶感到恐惧,他拔出长剑,深吸一口气,指向面前三人:“今日我在,便不会再多一人死去。”
周况简直觉得好笑:“星驰,你是否想过,他们并非不自愿的呢?”
这洞穴之中寂然无声,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依旧无人逃离。周况和谭鹤声带下来的,均是他们最得力,最受信任的手下,哪一个没在最开始就吞下毒药以示忠心?
俞星驰只觉得全身发冷。拥有赤子之心的他并不明白为何会有人将人当做工具、当做搬弄权势的手段来看。他只是遵从着自己的内心,倔强地与他们僵持着。
在这无声的对峙中,没有人注意到昙蕊已然穿过血池行至高台之上。
下面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感叹俞星驰的纯粹,有些不忍将这样的人牵扯进来。
上次来的匆匆,没有研究过万年寒冰,如今她站在冰棺旁细细打量,总觉得这万年寒冰除去格外澄澈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直到她上手摸了一下。
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扯动深藏在体内的力量,她急忙收回手,却明显觉得体内空了一小块,好在空缺的那块正在自我恢复。
松了口气,昙蕊再次看向冰棺。
这次更加清晰了。
雪魄那张如玉的脸上,分明缠绕着一缕入骨的魔气,不过仅仅浮现一瞬,便倏忽钻入她的身体之中。
紧接着,争论不休的声音顿时一静——只因空旷的山洞内,乍然响起一声冰裂。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高台,只见高台之上冰封已久的女子缓缓从碎裂的冰块中坐起,她与昙蕊四目相对,近的呼吸可闻,昙蕊甚至能看清她轻颤的睫毛上未融尽的寒霜。
她望着昙蕊,轻轻吐出几个气声,而后在下面三个男人担心得目眦欲裂的眼神中虚弱地倒了下去。
昙蕊下意识地抱住她,满腹困惑,不明白她给她带来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别伤害她。带她下来,小心点。”
出乎意料的,说话的是谭鹤声,他的声音几乎带着祈求的意味。
昙蕊叹了口气:“我当然会。”
怕雪魄也无法抵御血池的侵袭,昙蕊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涉过血池,放到岸边,看着围上去的一众男人,她双手抱胸道:“放心吧,还活着,就是冷了点,养着就好了。”
虽然不明白她做了什么,但雪魄苏醒是事实,即便之前他们之间有些龌龊,现在也没人再计较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雪魄送到宫中由御医救治,昙蕊得到共计十万两的银票结束。
收到银票的一刹那,她看着神情复杂的谭鹤声和周况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那股即将离开的预感突然变得格外强烈。
也许就在今夜了。她想。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