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我也想娶你啊,但这不是府中事多,我没来得及跟家里开口呢,你素来懂事,可不要让我为难啊。”
宋令窈越过假山,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男子紧紧抱着令仪绪低落的宋令仪。
宋令仪语气急切:“迟郎,我等不得了,我这个月月信没来,我怕......”
宋令窈重重蹙眉。
原来,这就是二姐的死因么?
上一世宋令窈刚出嫁不久,婆母刁蛮不讲理,不允许她与娘家来往过密,因此只有年关才能回趟娘家。
就在她第一年回宋府时,得知了宋令仪的死讯。
宋家上下对其三缄其口,只说是自缢的。任凭宋令窈如何打听都打听不到。
二姐死后,还给她留了几间铺子和田产,是二姐自己的私房钱。
宋令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同样懂得感恩。
自缢是件丢人的事,宋尉素来要脸,更何况宋令仪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女,这件事便被封锁了消息,对外说是旧疾复发逝世。
在宋令窈追查之下,查到了靖远侯府,线索就彻底断了。
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知道了二姐真正的死因。
迟郎......卫迟?
当今靖远侯的第七子,素以纨绔闻名京中。
二姐就是为了他才丢了性命么?
宋令窈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上一世对她好的人不多,宋令仪是其中之一。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宋令仪重蹈悲剧。
落日熔金,霞光万道,宴席散去。
宋令窈在马车中等到了宋令仪。
她目光瞥向宋令仪的小腹。
也不知二姐是否真的有了身孕。
马车缓缓驶动。
她悠悠开口:“二姐,你有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过吗?”
青涩的声线带了些许稳重成熟。
没来由得让宋令仪心虚,“我的未来?嫡母不喜欢我,而且我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嫁人......日后也只能给人当续弦或买去做妾。”
她唇瓣苍白,胃里翻江倒海的抽搐。
宋令仪强忍着干呕,冰凉的手抚上宋令窈的脸。
“你幸福,二姐就高兴了。以后你成为了世子夫人,二姐姐的腰板也硬朗。”
宋令窈眼含热泪。
她上一世出嫁前对宋令仪承诺过,待她有了些许能力后,要把二姐接过来,就算二姐不嫁人,她也养二姐一辈子。
这一世已经很好了,她不消多费力气,已经是尊贵的世子夫人了。
所以她要完成上辈子对宋令仪的承诺。
“二姐姐,卫迟不会娶你的。”
宋令仪瞳孔一缩,别过眼,“卫公子何等高贵,我怎敢肖想他?你别取笑姐姐了。”
宋令窈早已看透一切。
在这个时代,女人有两次机会逆天改命,一是出身,二是嫁人。
宋令仪将希望寄托在卫迟身上并不奇怪,只可惜卫迟并非良人。
宋令窈回握住宋令仪的手,掌心传递着温度,眸光坚定,“二姐姐,我会帮你。但是你要自己做选择。”
“我可以帮你嫁给卫迟,但大概率只能做妾。我还有另一个法子。”
“你隐姓埋名,过你想要的日子。无论日后我在国公府处境如何,都会庇佑你。”
宋令仪怔了怔,眸子泛起泪光。
但只一瞬,她眼底的光亮灭了。
阿窈同她一般,是庶女。好不容易脱离了庶出的身份成了世子夫人,本就要遭人嫉恨鄙夷,若是再帮着她,那日后在国公府的日子势必不好过。
她怎么能叫这么善良的阿窈再为难?
分明是春日,宋令仪却冷的牙齿打颤,她轻轻说:“阿窈,我愿意嫁给卫迟,做妾也好。”
也好......她母亲是妾,她也是妾,她未来的孩子是庶出,难保也会做妾。
或许这就是她该得的命罢。
她不甘心,却也没法子了。
不能再拖累任何人了。
宋令窈抿了抿唇,她眉头紧了紧。
“二姐姐,你随时可以后悔。”
无论她作何选择,都要等宋令窈嫁入国公府后手握实权,才能帮她。
三日后正是吉日,宋府大喜,两个女儿出嫁,轰动京城。
一个嫁进了国公府做世子夫人,聘礼足有一百二十二抬。
一个嫁给从六品员外郎,聘礼只有四十抬。
不过这怨不得任何人,是宋令容太上赶着。
郑家先前倒是想娶宋令容这个嫡女,还愿意多给些聘礼,如今见她这么配合,又不愿多拿一分钱了。
唢呐震天,十里红妆。
宋家算是清贵人家,做不出贪女儿聘礼之事,便将聘礼填作女儿嫁妆。
宋令窈的嫁妆,宋尉又让林氏填了许多,算上聘礼,足有一百五十抬。
宋令容却只有五十抬,是宋令窈的零头。
出嫁前,两人在院中打了个照面。
同样的婚服,穿在宋令窈身上竟比嫡女还要气派。
宋令容恨的牙痒痒,扯唇讥笑:“六妹妹,我可是听说世子那个外室,难对付的很呢,姐姐真希望你嫁过去不要受苦呀。”
连她这个自幼被教授管家之事的嫡女,都被那个外室狐狸精踩在脚下。
宋令窈去了,还不得被撕成碎渣?
宋令窈长睫翩跹翕动,“三姐姐,愿你与姐夫琴瑟和鸣,白首同心。”
她是真心祝愿,宋令容能在那个吃人的家里安稳地活下来。
国公府,郑家,宋家热闹了整整一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星河早已高悬。
微醺的江云横蹙紧眉头,推开了房门。
他看了眼床榻上端坐的身影,不由觉得无趣。
那日宴会上,他怎么能因为她一句话,就那么对待虞儿?
江云横懊悔地坐在凳子上,挥手退散了侍奉的侍女嬷嬷。
“宋令窈是吧?”
宋令窈微微颔首,“回世子,是。”
端庄的像个木头人。
真没意思。
江云横冷笑一声,“别以为那日你替我解围,我就能对你青眼相看。”
“你一个庶女,用什么手段嫁进国公府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警告你,我心中认定唯一的爱人就是冯知虞。你永远都比不上她,也不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为难她,不然我定一纸休书把你赶出去。”
江云横等了半晌,只等来了宋令窈一句“嗯”。
这么乖顺,倒是将他原先的火气扑灭了大半。
他本就是国公府倾全府之力培养的世子,教养良好,规矩也得体,只是自打结识冯知虞后,他不想再守那没用的破规矩了。
江云横向往冯知虞说的另一个世界,每个人都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被身份所束缚。
他瞥了宋令窈一眼,“你自己掀了盖头,我不会同你圆房,不会做对不起虞儿的事。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离开了棠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