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封信并不是给程幼鱼的,也不是给江慕天的。
那是江慕白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留给他的朋友们的一封信。
只有几行字,很简单。
不道别是我选择的离开放式,希望你们能够谅解。不必为我的离开感到悲伤,因为我仍在医院,自己预备奉献一生的岗位上。只是不在临床,成为了最省事的老师。以后我会跟许多老师住成为邻居,如果你们想我了,带着我最喜欢的向日葵花来看看我就好。
丝毫没有提及程幼鱼,也没有提到江慕天。
程幼鱼反复看了好几那封信,喃喃自语道:“没有我、他没有提到我......”
他是不是在怪她?
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瘦了那么多,他大把大把地吃药。
他病发时痛得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满身冷汗......
甚至,她明明看到了他的诊断书。只因为江慕天一句话,就觉得他是故意弄了一份假的诊断书,耍手段吓唬人。
程幼鱼不难想象,如果她是江慕白,会不会觉得绝望、会不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他一定很恨她,所以才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吧。
院长看出程幼鱼情绪不对,连忙说道:“程小姐,最后的三天,慕白偶尔醒来时,会配合我们做一些检查、简单地回答一些关于他身体状况的问询。但其实那个时候,清醒过来不昏迷过去,需要依靠极大的意志力。你知道他第一次清醒,提了一个什么要求吗?”
程幼鱼低着头,游魂一样,轻声问道:“什么?”
院长说:“他让我们播放你唱的一首歌。”
他说了一个歌名:“是他手机里自带的,原先是让我们拿手机播放给他听,后来强烈的疼痛影响了他的听觉,他听不太清楚了,我们就用蓝牙音响放给他听......”
“我也是刚刚才听出来,他播放的好像是你和他唱的?”
“程小姐,他最后是在你们两个的歌声里离开的,并没有很痛苦。你——”
程幼鱼忽然揪住胸口,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因为那首歌,是江慕白最喜欢的歌。
她曾经拉着他一起去录音棚里录制了一版,存在彼此的手机里。
还特意上传了云端,说要等到两人白发苍苍时再拿出来听。
可是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让他最后一次听见那首歌,是她和他的哥哥江慕天对唱的。
她从头到尾无视了他的存在。
而他离开之前,还在听这首歌。
江慕白就那样一个人,守着他们的诺言。
无论她怎么对待他,都没有改变。
她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残忍的人。
程幼鱼忽然惨笑起来,越笑声音越大。
院长担心地看着她:“程小姐,你没事吧?”
程幼鱼摇了摇头,惨然一笑,低声说道:“我没事,这都是报应......”
现在她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她背弃誓言的报应。
是她活该。
程幼鱼小心地将那封信收好,低声对院长道谢,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研究室。
踏出研究所的时候,她回过头,最后看了江慕白所在的地方一眼。
她转过身去,回了她和江慕白那个家。
时间还早,她想起什么,去翻看房产证。
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房子的主人早已经变更成了程幼鱼。